时,吴三桂便挺起长矛,将一名军士连人带甲刺得通透,接着抬脚踹住那人胸口,将血淋淋的长矛拔了出来,顺势往後一摆,用矛尾将身後两名军士扫倒。
中垒军虽然还在往前移动,但阵型已乱,後面的期门武士趁势掩杀过来,他们放开两翼不理,朝中路猛攻。
中垒军被吴三桂突入阵中,前面几排军士腹背受敌,不多时就被撕开防线。
那些期门武士与吴三桂会合一处,继续往前猛攻,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把中垒军的方阵剖开。
苍鹭举起铁如意,往车上一隻乌黑的鼙鼓敲去,那鼙鼓只有尺许大小,敲出的鼓声却雄浑有力,震耳欲聋,一声一声仿佛在人心头震动。
中垒军闻声变阵,由方阵转为偃月阵,将突入阵中的期门武士包围起来。
最前面两个伍的重盾手宛如挑起的月牙,往众人的後路切去。
眼看中垒军就要合围,忽然一隻手按在鼓上,震耳的鼓声立即消散。
齐羽仙望着阵中如狼似虎的吴三桂,然後抬起眼,往阙楼上看去,不出意外地看到某个人的身影。
她挑起唇角,纤手在遮掩在面纱下的唇上微微一按,然後摊开手心,轻轻吹了口气,给了阙楼上某人一个飞吻。
雲丹琉去宫中安置救回的天子近侍,听到鼓声刚兴冲冲地杀过来,谁知赶到阙楼,正好看到这一幕,立马斗志爆表,浑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杀气。
她一把扯住程宗扬,脸色不善地问道:「她是谁?」程宗扬半点儿犹豫都不带地说道:「一个贱人!」雲丹琉哼了一声,然後探出身去,毫不客气地朝齐羽仙回敬了一个中指。
齐羽仙嫣然一笑,迎上狼狈逃回的车驾,对刘建低声说了几句。
苍鹭一挥手,铁如意击在铜锣上,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
击鼓而进,鸣金而退,这是汉军最基本的作战信号。
听到鸣金,中垒军缓缓往後退去,逐步脱离战斗。
半刻钟後,中垒军全部撤至阿阁。
那些乌合的家奴和门客分出两队,一支往西攻占白虎门,一支往北奔玄武门,中垒军则拥着刘建转而往东,攻崇德殿。
乱军兵分三路,但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长秋宫。
雲丹琉满腔斗志无处发泄,不由大失所望,「不打了?」「那个贱人……」程宗扬悻悻然骂了一声。
齐羽仙貌似给自己面子,罢手退兵,其实彼此都明白,刘建此时在宫里能够倚仗的,就是这七百人的中垒军。
期门武士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再加上自己这些人帮忙防守,中垒军想攻下长秋宫,至少要损失一半,即使能攻下来,也等于打残了。
所以齐羽仙才会退让,她什么都没说,但以行动告诉他,至少此时,黑魔海没有与他火拼一场,两败俱伤的意思。
第六章武库的烽烟还未散去,又是一道烽烟升起,这一回却是在北宫的背後。
卢景眯着眼看了一下方位,「是夏门。
」夏门是洛都北门,武库、南宫,再加上夏门,乱军已经对北宫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如果换作以前,有卫尉军在,只守一个北宫应该不在话下,但这会儿程宗扬得知卫尉军一大半都只存在于简册上,看着烽烟,心里不由揪了起来。
刘建该不会直接一波攻下北宫,幹掉太后,尽诛吕氏,然後真的登基为帝吧?要真是如此,还不如刚才就让老敖把他射死呢。
宫中此起彼伏的厮杀声渐渐停歇,终至于无声。
片刻後,号角声从宫中各处次第响起,预示着整个南宫都已经落入刘建手中。
长秋宫周边一片冷清,乱军早已撤离,刘建只留下一队人马控制白虎门,顺带监视长秋宫,毕竟在他眼中,皇后虽然尊贵,但份量还及不上他手中那颗沉甸甸的传国玉玺。
程宗扬已经接到秦桧传来的消息,攻占夏门的是步兵校尉刘荣,加上占据武库的虎贲校尉刘箕、攻占南宫的中垒校尉刘子骏,北军八校尉已经有三支进入洛都,站在刘建一边的士卒超过两千。
刘建征召的门客、家奴,总数已经接近三千,而且还有人不断前来投奔。
让程宗扬意想不到的是,投入刘建麾下的,除了一批刘氏宗亲,还出现了一些其他身影。
比如已经去职的前任射声校尉陈升,此时就带领家奴奔赴南宫,与师丹等人一起,共讨吕氏。
程宗扬悻悻道:「中行说这厮真是……」程宗扬不喜欢那个总爱跟自己找茬的死太监,但不得不承认以中行说的臭嘴巴,能在天子身边混这么久还没死,这厮确实有点本事。
陈升、师丹等人都是天子近臣,与弑君的吕氏不共戴天。
程宗扬原本想着以皇后的名义,把他们召为臂助,谁知会被中行说那厮抢了先。
刘建只是诸侯王太子,在朝中的声势别说与吕氏相比,就是比起赵王也差得远,但中行说用假传遗诏给刘建套上大义的光环,再加上玉玺、虎符,轻而易举就把这些失势的天子近臣拉到刘建一边,使得刘建声势大振。
原本势单力孤的刘建,转眼间就有了一批用得上的文臣武将。
而原本声势煊赫的吕氏,在吕冀受伤後就变得群龙无首,前退无措。
手握兵权的吕忠、吕戟、吕让等人至今不见踪影,吕淑则带领卫尉军退入北宫,龟缩不出,士气大跌。
此时刘建已经占据南宫,并且挥军将北宫三面围住,只留下西面,然後打开武库,不停搬运各种器械,在北宫苍龙门外列阵,摆出大举攻城的阵势。
从长秋宫的阙楼无法看到北宫东侧的军阵,但这不妨碍卢景等人凭借纸上信息,对局势作出推断。
「围三阙一,倒是个懂行的。
」卢景随手在地上画下南北二宫以及洛都的地形,指点道:「永安宫在北宫东北角,西边的濯龙园大都是荒地。
如今乱军三面合围,引而不发,只留下西面一条生路,目的是要动摇守军的军心士气。
」他在北宫苍龙门的位置打了个叉,「一旦东门失守,守军势溃,只能往西逃蹿,永安宫就立刻落在乱军手中。
所以乱军不动则已,一旦攻城必定全力以赴,好一鼓作气打下苍龙门。
」程宗扬道:「北军八校尉,来了中垒、虎贲、步兵三支,其余五支呢?」蔡敬仲道:「长水校尉吕戟昨晚喝醉了,这会儿还没醒。
屯骑校尉吕让和越骑校尉吕忠已经赶赴军中,不过他们走时宫中还未曾生变,路上没有耽误的话,这时候也该到了。
」「吕巨君呢?」程宗扬亲眼看到吕巨君在弑君一事中的举动,对他的去向也最为关注。
但一向无所不能的蔡敬仲这会儿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吕巨君的动向一无所知。
「北军八校尉,三个姓刘,四个姓吕,还有一个呢?」「八校尉中唯一一个异姓,是胡骑校尉桓郁,」蔡敬仲道:「胡骑营在北邙以西池阳宫,这会儿双方的使节恐怕都在往那边赶。
」「桓郁倾向于哪一方?」「难说。
」蔡敬仲道:「以眼下的局面来看,很可能是谁先到谁赢。
」程宗扬想了片刻,「咱们也派个人去。
不管成不成,总是要试一把。
」蔡敬仲道:「谁去?」这个人选并不好挑,首先速度得快,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