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只是吸血鬼们那可称得上标志性的獠牙、永远见不得阳光的病态苍白的肌肤,以及度过相当岁月的血族那僵化得和时代格格不入的代沟。
杀死一只吸血鬼,非常恶心,就像是杀死一个人类一样。
不过,这是必要的。
因为,吸血.0壹ъz.nét鬼以人为食。
而且,随着源血的觉醒,血族们越来越不把自己视为人类的一员。
然而,在生命的最后,如果还有机会的话,随着血液的喷涌滴尽,人类的一面偶然会在最后一刻复苏,不少吸血鬼总会展现出各种各样的姿态——和人类临死前一样。
有痛哭流涕哀求饶恕的,有畏畏缩缩地祈求原谅的,也有豪迈地只求速死的,不一而足。
不过,突然变得异样平静的少年,明明是在垂死的情况下竟然如同是作出必中预言般的狂妄自大却反倒让克丽丝感到不安,哪怕是明知道心脏是所有血族的魔力源泉,刺穿它,也就意味着吸血鬼的生命的终结。
但是心里隐约泛起的焦虑让看似表面平静异常的少女猎手不敢放松警惕,全力地将斗气涌入武器,意图彻底摧毁这个眼前的大敌。
「我将血撒在地上,以作娱神的祭礼,我将走上祭坛,抱下待宰的羔羊,我将沾着鲜血的嫩草喂食乖巧的羔羊,看着它吃饱。
我将饱食的羊羔赶走,直到再也看不见,然后替它躺回祭坛,静待长眠的到来……」少年的眼神逐渐变得灰暗无神,一曲哀婉的犹如童谣般的曲调却从嘴里缓缓流淌。
在第一句话出口后,仿佛带动了什幺一般,满是黑魔法气息的殿堂似乎再一次的多了些什幺东西,而随着少年的吟唱,那股令人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深,空气中开始出现层层叠叠的回声,宛如整个大殿都在应和着节拍一起低诵起来。
眼看着那童谣般的曲调还在不断地从少年那缓缓张合的嘴中流露,突然银光一闪,克丽丝一手拔出短刃,另外一只手立即顺着短剑造成的创口,狠狠地插了进去,接着,少女挥剑,无坚不摧的短刃毫无意外地穿透了少年的喉咙。
少年的脖子裂开了一个大缝,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简直是要把那白皙的修长脖子给一分为二一样,只是余着一小点的皮肉在勉强维持着头颅和身体的连接,然而声音并没有停歇。
在遭到连吸血鬼本身也不可能无视的巨创后,少年仿佛连一点痛苦都感觉不到,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克丽丝。
那失去骨架支撑的头颅也并没有顺着物理规则般歪斜落下,看上去什幺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好端端地停留在原本的位置上。
克丽丝脸色变得铁青起来,自己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对方的心脏,却无法像对待第一个偷袭的那个法师一样轻易地将这个魔力源泉捏碎,不仅如此,更糟糕的情况正在发生,那入手的感觉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握捏住一团肉的感觉,反倒更像是捏住了一团正在不住地打着涡旋的冰冷湖水一样,毫无质感可言,能感觉到的只是一阵刺骨的寒意,然而想要抽手离开,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不止如此,那彻骨的寒感还在不断地顺着手掌向着身体蔓延,眨眼间,整个胳膊就失去了知觉。
大殿本身在发声,无所不在的魔力径直地在空气中震荡。
代替着术者的喉咙,自顾自地歌唱着难以严明的异形歌谣。
随着吟唱的继续,那颂唱着的大殿仿佛被置换成少年的本身,而少年的真正身体急速的失去着活力,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尸体般的苍白,死灰的瞳眸里没有一丝神采,漠然开口道:「太遗憾了,是我误判了呢,本来以为你的狂化可以支撑很久,而且力量可以无视限制的增强。
所以我才同时维持了两个高精密术式,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呢,其实,只要用钢铁苍穹坚持到你再也无法维持狂化的话,就是我的胜利,只维持一个术式的话,哪怕是被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术式也不至于失败。
现在回想起来,在刺穿我心脏的那刹那,你其实就从终极狂暴状态中脱离了吧。
而且,现在的你,也进不去那个状态了。
没错吧?」克丽丝没有答话,冷若冰霜的俏脸闪过了一丝嘲讽的微笑。
少女发觉,自己的身体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麻木。
大意了呢,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或者说,其实这种情况才是正常。
人类的身体,终究是很难和数百年的血族抗衡。
哪怕是先前口口声声说着对方是有着致命缺陷的过时种族,但是其中的强大个体,拥有的力量确实是毫无虚假的啊。
不过,至少,将行之事,已然完成。
克丽丝深吸口气,身上的寒意已经让半边身子都麻痹了起来,已经堪堪快到心脏,不过少女的心下依旧清明透澈。
诚实来说,其实双方都严重误判了,这只吸血鬼领主无疑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种种咒文、新式技术而觉得奇货可居,意图彻底完美地擒下自己,然后细细拷问,将自己的秘密榨得一干二净。
然而顾虑太多,所能够施展的术法也就有了太多限制,何况心有犹豫,在这电光石火,转瞬分胜负的时刻也就自然而然地背负上了巨大的负担。
这也正让自己有机可乘。
无论吸血鬼本身多幺强大,笼罩着整个巨殿的法术多幺宏伟壮阔,这都是它的垂死挣扎,被贯穿了心脏的巨大伤害,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斩首破腹这样的必死致命伤了,对方能够苟延残喘,也是有赖于那黑暗的血统以及黑色结界本身的守护,然而致命伤势终究是致命伤势,哪怕对方是非人的吸血鬼,但也绝不是章鱼、海星这样的低等生命体,哪怕是生命力远超凡人,像是心脏这样的关键器官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放弃的部位。
毕竟,越是精密重要的器官,就越是难以被修复,所谓的不死之身也是有极限的。
然而,自己的误判则是更加无奈,哪怕是智计百出,底牌全露。
但是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只血族领主的底蕴。
这吸收着地底灵脉的法阵,看那浓郁得夸张的黑魔法气息,以及亡者们啼血哀嚎的哭喊,少说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而且,从感觉上看,这个法阵和若干个其他魔法阵紧密相连,很有可能是一个庞大的魔法的组成的必备。
不过,已经没什幺好怕的了。
当自己折损在这个酒吧之后,总部必定会根据着最后的记录派遣更多更精锐的猎手前来酒吧搜查,很快,这里就将保守不住自己那污秽的秘密。
当这个法阵被大白于天下之后,其他的魔法阵同样将被连根拔起。
不管吸血鬼们苦心地在这里布设结界的目的是什幺,它们都注定不可能达到了。
女孩的脸上轻轻地露出了有些坦然的微笑,轻声说着:「看来,都结束了。
」「不,这不是结束。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而言。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意义不明的微笑,暴露在空气中的喉管没有耸动,整个大殿却发出巨大的轰鸣闷响。
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在出动了自己最后的底牌后,胜负将分。
克丽丝低着头,失去了感知的手臂依旧牢牢地穿透了男孩的身体,然而对方那原本正常的体型不断地缩水,在脖颈以上的部位,少年的脸蛋苍白得可怕,但是好歹依旧保持着人类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