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只是我的家当,它还是我的爱人、是我一场美梦。你说这里关门大吉是必??然,我倒是想看看徐远沉量才这两个不知深浅的小傢伙,究竟能不能用自己的小胳膊拧过大腿!”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对于你,我不会杀你的。我不仅不会杀你,今晚你在这裡一切花费我都免了,算是老太婆我请你这个娃娃喝了顿花酒;你这个疯子朋友的事情,也都一笔勾销了——你这朋友打翻了我一堆名贵的钧窑瓷器不说,还伤了我四个好女儿,就算我不用黑道手段收拾你,物件赔偿和上医药费加一起该赔多少,你心裡该有数吧。”
“这……”
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她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因为碍于我外公的面子我不知道,但是用电影《让子弹飞》裡的一句台词说,饶命不杀即是大恩,“那我多谢仲女士了。”
“你先别急着谢。”
仲秋娅说着,对门口的一个灰马褂招了招手,只见那女人拎着个小皮箱子,端到了我面前,打了开来,只见皮箱裡全是用牛皮纸包成的一小块一小块的砖状物。
仲秋娅抬手摊掌,对我示意道:“这些,就当作你我的见面礼了。香青苑能够在F市生存下来并成为欢场生意的一块招牌,靠的不是什么官商勾结、也不是谁的地下势力,而是靠的朋友多。你如果愿意,这些就当作你我忘年友谊的开始。”
我迟疑了一秒,取出了一块纸包拆了开一看,那裡面是一捆白花花的钞票,一百一张,而且还是美元。
“总共三十万美刀,知道跟你外公比起来算是九牛一毛。拿着吧孩子,别嫌少。”
仲秋娅叼着烟嘴对我说道。
“你这是乾嘛?贿赂吗?”
仲秋娅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我倒吸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心裡紧张得不行。
“对不起,这钱我不能要……”
“要了又怎么样?别跟我提你是个遵守警员守则的好警察,在我的眼裡,这个国家就没有好警察可言了。我知道你们风纪处刚刚重新建立,建制仍然残缺不说,还急缺经费——今晚来我这,你自己也贴了钱吧?二十啷噹岁就当了头头,不容易,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学慢慢改,但总不能让自己的部门一直捉襟见肘下去、让你的弟兄跟你一起喝西北风。”
“那……那我也不能要你的钱!”
老实说,我活了二十馀年,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但我知道这钱绝对不能拿,仲秋娅美其名曰那些卖肉的姑娘是自己的女儿,但是这些钱终究是从她们身上压榨出来的;何况如果我拿了,万一上头查下来,他们才不会管我是谁的外孙就对我网开一面。
“哈哈,怕了?你就这点魄力,还想当官?”
仲秋娅放下了手裡的电子烟斗,对我揶揄着笑了笑,然后又十分正经地说道:“在这点上,你跟徐远一比,也就只能望其项背了。”
这话傲慢地抬起头,“你放心吧,呵呵,哪个问题我都不会回答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些个风风雨雨,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没什么意思。还有,你听老太婆一句:别太好奇。尤其是你这种年轻警察,有些事,不问反倒是对自己是个好事。”
“嗬!那行吧……那您这么又是给我免单、又是饶我一命、又是给我送钱的,您是想让我放过香青苑?我曾听说,F市风月场的三大招牌,'喜无岸'、'知鱼乐',外加咱们香青苑,背后都是有一股势力支撑着的,这股势力至少在Y省可以一手遮天,你刚刚又说什么,若是徐局长和沉副局长有胆量的话,就拿他们自己的细胳膊掰掰大腿试试;可您现在却这样跟我做着交易……啧啧,有点不太符合逻辑吧?”
仲秋娅极厌恶地撇了撇嘴,对我忿忿道:“哼,我若是有其他的办法,也就不至于对你这小东西这么客气了。没错,让我来告诉你:在F市,确实有这么一伙人的存在。我跟他们那伙人有关係,但我却并不是那一伙人裡的一份子——我分明当初可以成为她们的中流砥柱,然而现在呢,去他娘的!在他们眼裡,我就是一条勉强能看家的苟延残喘的老狗罢了,而且我还没有骨头吃不说、还得给他们喂肉吃……我这能告诉你这些,若是想让我说得更明白,那我只能再告诉你:你这小东西如果今天就把香青苑给捣了,他们确实会把你视为眼中钉,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会帮着香青苑说上任何一句话。要想让香青苑继续撑下去,维护我自个的作品,还须靠我老太婆自己。”
我一边听着仲秋娅的话,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
仲秋娅的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完全是一副默默吞嚥屈辱的模样。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那我要是依旧说不行呢?仲女士,对不起,无论您出多高的价,我都无法做到。既然我选择了做风纪处的负责人,那么关掉香青苑,就是我的使命。我不可能……”
“多高的价你都做不到?”
仲秋娅冷笑了一声,接着对我问道:“那如果我交出一个你们市局一直想抓的罪犯,以这个作为交易,让你们市局风纪处——让你何秋岩这小娃娃,放我香青苑一马呢?”
“你什么意思?”
我惴惴不安地盯着仲秋娅的眼睛。
仲秋娅的脸上突然显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她闭起了眼睛,再一次拎起那把电子烟斗抽了起来,然后对我说道:“九月中旬你们市局抓了一名叫做周正续的前特种兵,那个人曾经策划过刺杀现任的市局重桉一组组长、也是你的母亲、夏涛的女儿夏雪平,对吧?这个人在你们提审的时候,死在了你们市局大楼的拘留室,死因是自杀;而在他死前,他曾经给你们市局交待过,在我们香青苑有一个叫刘红莺的女子也在参与对于夏雪平的谋杀,并且,这个姓刘的姑娘还是杀死小高总夫妇的凶手,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我咬了咬牙,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脚趾头在鞋子裡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甚至发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心脏回流——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参与周正续的审讯的总共就三个人:徐远自己、沉量才、夏雪平,当初是他们三个熬了一宿才从周正续的嘴裡撬出来的这么一??点东西。
顶多再加上过后听过审讯记录的我,知道周正续莫名其妙招供一个叫刘红莺的在香青苑卖身的妓女谋杀了高澜夫妇的事情,整个F市警察局也就应该我们四个人,不可能有再多的人了。
那仲秋娅是怎么知道的?我心裡发毛,可我依然竭力地让自己表现得很镇定:“呵呵,刘红莺?贵馆真有这么个人么?我还以为这个名字是周正续胡扯出来的……”
“胡扯?还是背后另有隐情?”
仲秋娅问道,接着她深吸了几口烟,“总不能,老太婆我会跟一个跑到高中当窝囊教师的丘八合起伙来胡扯吧?你觉得我要是这么做,有意义么?”
我陷入了深思,咬了咬嘴唇,又从桌子上拿起一支黑色万宝路。
“……当然,你也可以把我说的这些当成笑话,你继续你的所谓'使命',刘红莺也可以继续她的计划,”
仲秋娅继续说道,“可你别忘了,刘红莺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夏雪平。”
此话一出,我手裡的香烟和打火机同时掉落在了地上。
她说的不无道理。
把人给你送到。我才不关心谁被谁杀了,我只知道,我有你们需要的。怎么样,何秋岩,我的出价你可还满意?老太婆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就别再跟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