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送出了站,领着我俩来到计程车乘降站后,她才敢壮着胆子对夏雪平问道:“您……您是有话想问我么?”“好奇而已。”夏雪平点了点头,然后不假思索地问道,“我好奇林小姐跟徐远,是怎么认识的?”“这个……荀女士还是别问了,带你们二位走这个通道,只是我帮徐先生一个帮而已。”林苮羞恼地低下头,掩饰着说道,并且转过身去。
“让我猜猜吧——林小姐是有什么事,被徐远抓到把柄了吧?”夏雪平直截了当地问道。
“夏……惠柠……”我连忙拍了拍夏雪平的胳膊,想制止她对这个我俩之前素未谋面的女乘务员的追问,且生怕节外生枝;而且说实在的,我本以为依照夏雪平的性格,她并不会对眼前这个陌生女人的事情感兴趣。
林苮明显也是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提高了音调对夏雪平说道:“荀女士,我的事情跟您没关系!我只是在完成徐远先生嘱托我的事情,你……您倒是会猜!”“那你激动什么?”“荀……夏雪平警官,我也跟您不装了,我虽然是Q市人,但我其实早就认出来您了;其实一直以来我还很崇拜你的,只是,您是不是对我的私事有点话多?”夏雪平轻笑了一声说道:“林小姐,我平时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但我素来看不惯那些本来可以有选择,却偏要任人欺负、受人摆布的软弱女孩;人生是你自己的,对于现状你若是乐在其中到也罢,可是只在无能为力时候表现出来的高傲,根本没一点用处。像你这样的女孩,明明可以变得强大起来。”夏雪平说完,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又笑了笑:“林小姐,谢谢你送我们出站。”说着,夏雪平拉开了车后门,牵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起上了车。林苮未说完的话,跟愣住的她一起被关在了原地:“夏警官,您……”“搞不好,这又是一个孙筱怜或者李彤彤这样的女人。”看着低头呆立在原地的林苮,我不由得感慨道,“类似的还有胡师姐,还有丘叔的妈妈水芷茹姥姥,不也是差点就这样么?”“李彤彤是谁?”夏雪平确实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张霁隆在南方认识的一个商界大佬的妻子,一个被自己要好同事,像刚刚咱俩在高铁上听到的那样‘算计’的,结果到了险些家破人亡的一个蠢女人。”我并未给夏雪平详细地讲述我所听到的那些细节,但夏雪平马上清楚了那是怎么样一个故事,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又不禁问道:“真想不懂,明明是很好要的同事、朋友,却为何总有这样的?”夏雪平翻了个白眼回忆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刚做交警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忍不住紧张地看着她,她看着我忐忑的样子,轻笑了两声,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你怕什么呀?我是那种会对这样的事情就范的人么?”我不免撇了撇嘴,攥住她的手,只听她讲述着:“唉……那时候你外公刚没,你外婆那年也跟着生了场大病,你舅舅舅妈工作有都忙,根本分身乏术……劲峰没了你外公的扶持又开始被编辑部的人欺压,所以,家里的日子过得总有些紧巴;那时候我的直属上司,一个四十二岁的女副队长,瞧准了咱们家的情况,便总拽着我去跟她一起出去应酬——起初也只是吃吃饭、唱唱歌而已,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等到第三次去KTV,就有点不太对劲了:那些跟我和那女队长一起来的同事,都是跟我当初拿样差不多大的女生,男同事基本没来,那些女生里面有男朋友、有丈夫的也都没来,并且有些还在瞒着他们、跟他们说是在加班;而那个女副队招徕的男性朋友全都是四十多到六十多的生意人,那一个个色眯眯的眼神更不用说。用不着等我跟他们坐下,刚进包厢门我就觉得不大对劲,于是我还拽了四个很不情愿跟他们在一起的女孩一起离开。那个女副队当时没说什么,可第二天就找到了我,刚开始说只是交朋友而已,再后来被我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后,她又改成对我苦口婆心地劝说,并直截了当地说,这样能改善家庭条件,还有不一样的体验,说什么女人得对得起自己,不能被丈夫和儿女的精神束缚所累……”“真恶心!”我脱口而出道。
“哈哈,小醋坛子!”夏雪平开心地看着我笑了笑,“我当时跟她说的也是这三个字。”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然后对夏雪平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还能怎样?那女副队反倒是对我一桶臭骂,说完我不识抬举、装纯洁装清高——就像骂那天跟我一起离开的其他四个女孩一样,她是把她们都骂哭了,后来有两个实在是受不了她的精神攻击,结果服从了她,还有一个直接辞了职;但我却觉得她的那些话不痛不痒,实际上她心里害怕,怕我把她的这些事情举报到老风纪处去,她也是有儿子有丈夫的。再后来,我在交通队里就成了个被闲置的人,有的时候我连执勤都排不上班,偶尔做事也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每季度和年终的评优评先肯定没有我,但是大错小错我肯定是会被头一个点名的。”“她以为外公不在了,夏家就没人撑着了。”“对。她几次明里暗里到市局和交通指挥中心去各种找我的茬,想着让我卷铺盖走人。可是再后来,呵呵,我就被徐远调到重案一组去了,我在徐远手下做事,每天在局里也能遇到你舅舅,而且无论如何,交警是不敢惹刑警的,这个女人就彻底在我生活里消失了。”“那她后来什么情况你知道么?”“我再就没关注过她了……唔,我击毙曹龙那年年初倒是还见过她一次,在休息日逛街的时候,她一个人,假装不认识我走掉了。呵呵,她那时候过得怎样看不出来,只是肯定没她自己说的,过上那种日子,就可以改善生活了。”夏雪平长长舒了口气,接着说道,“有这样的,也有相互勾搭着贪污、赌博、吸毒,甚至是杀人。我也想不明白,但是亘古以来,无论哪一国哪一个地方的,总有人会这样,也总有人会接受,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我现在倒是在想另一件事。”“什么?”“我被这个姓林的认出来,也有点太轻易了吧?”夏雪平说完之后叹了口气,“这一趟旅行走下来,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麻烦。”“树大招风呗,”我对夏雪平说道,“而且说不定,这是个个案吧?你想想,我玩苦肉计挨了闫队长他们那一顿打的时候,那帮闹事的明明都是冲着你来的的,但可好,从你公寓楼下到市局门口,那帮人就算看到你了也愣是没认出你来,我就不相信,还真成了‘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着,我对着前面那位出租车司机问道,“师傅,您看一眼我俩——您认识我俩么?”一直专心致志地听着广播里笑话节目的、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的司机师傅瞬间傻了:“啊?不——不认识啊,咋了?”“真不认识么?”我又问了一遍。
“……您二位谁啊?”司机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是……电视台录真人秀的吗?”“呵呵,没事,您专心开车吧。”我笑着对司机说道。
夏雪平虽然也跟着笑了笑,但她写在脸上的戒备,依然没有擦掉。
计程车停下,我俩终于来到了Q市巴尔扎克大街马蒂尼宾馆的门口。按照徐远丝毫不容商量的要求,在L省十一月初刮着东北风的气温下,我和夏雪平一人买了一根马蒂尼宾馆最著名的奶油冰棍,就站在宾馆门口吃了起来。冷风紧贴着巴尔扎克大街的石板路掠过,顺着冰凉的奶油冰棍同时送进我和夏雪平的喉咙里,这让我和她巧合地同时感受到在自己的喉咙里,像是长了苔藓一般的刺痒,几乎是在同一秒,我和夏雪平同时咳嗽了起来。我一边用手背捂着嘴,一边用拳头轻轻敲着夏雪平的后背,缓了两三分钟,我和她才同时换了过来。
“该死的徐老狐狸!”我擦着嘴角的唾滴,看着手中明明美味却让人受罪的奶油冰棍骂道,“也真不知道他看不看Q市的天气预报!”“别埋怨他了,地方来都来了、冰买买也买了,还能怎样呢?”夏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