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组织,最开始就是由你的父亲夏涛一手建立的。
我们在最好的时候,在恩师还活着的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F市,我们的力量遍及全国;而且不仅仅是警察系统,全国的司法、检察、情报单位,都有我们的人。
我们在这些方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查什么就查什么——整个国家体制,在我们的面前跟没穿衣服一样,更确切地说,我们就是这个国家的X光;没有一只鸟能从我们的手里飞走,没有一条鱼能从我们的脚下游走,这就是‘天网’!”“你分明是在骗我。
”夏雪平冰冷且平静地看向邵剑英,“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他更不会建立一个这样的组织。
你们明明是在打着他的旗号做一些龌龊的事情才对吧?”“唉……”邵剑英叹了口气,这时候,柴老太太从她的身后拿出了一只翠绿色的布袋子——布袋外面还留下了一片烂掉的白菜叶,柴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探手去,从布袋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又看了看邵剑英。
邵剑英点了点头,指了指我和夏雪平:“大姐,拿给他俩看看吧。
”信封里,是一张二十几年前的照片。
这张照片没有经过打码处理,照片上一共有四十人——这四十人,正好都在先前市局上报失踪的那些离退休老警察里面,坐在最中间的,是我的外公夏涛,拍摄的场地,和我跟夏雪平在艾立威留下的那张SD卡中看到的那张百人大合照的场景一样。
剩下的人里面,我能认出来的只有年轻时候的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像极了野比大雄和江户川柯南的佟德达,跟还没有戴上眼镜、刀条脸棱角分明、并且头发浓密、带着点自来卷、还留着酷似乔任梁薛之谦那帮歌手经常喜欢留着的遮脸长发的邵剑英——我还真没想到,现在看起来老态龙钟还谢顶的邵大爷,年轻的时候竟然是个帅哥,也真怪不得被他从小养到大傅伊玫会看上他;而夏雪平,则是能把面前这些老人家们在照片上一一找到。
“嗬,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照片——艾立威从不知道是哪的数据库里偷来的,比柴姨你这张可好玩多了,黑条马赛克挡得那叫一个严实,我用各种处理软件都消不掉,只能累死累活的用肉眼跟过去档案上的寸照一点点找。
有心了。
”夏雪平冷酷地笑笑。
并且,在这张照片上,虽然很模糊,但是我也注意到了外公的右手小拇指处,好像也戴了一枚黑色戒指。
“剩下的这十几位呢?”夏雪平看完了照片之后,皱着眉对邵剑英质问道:“也跟你们对佟叔做的那样,被你们给‘处理’了么?”“确实是都死了。
但有些人,呵呵,也用不着我们做……”坐在斜对角的一个头发都掉光的老爷爷说道,“像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奉献给国家和政府了,本来想着到老了能过上安慰日子,结果可好,二十几年前,两党和解、政体改革了——哼,他们是和解了,之前红党专政时候的账,甭管好账赖账都不认了!年轻时候民政部门、福利部门承诺的那些事情,现在都成了老黄历……唉……我们跟着小邵去找上门的时候,好些老弟兄、老姊妹,都只能蜷缩在毯子里裹着,跟条死狗一样,甚至有几位疼的说胡话、人也不认识了……得了尿毒症、糖尿病、和各种癌症的,都没钱治,也没人管……”“不是还有那么多非盈利公益机构么……红蓝两党和地方党团他们不也有不少什么‘救济金’计划、‘保民官’计划的,你们怎么不去跟他们说呢?”我完全是下意识地对他们问道。
作为两党和解后长大的一代,我并不十分真切地知道红党专政时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说有多么繁荣昌盛我不相信,说有多么水深火热我也不相信;而他们这些遇到了问题,却不去看照当下方式解决的老古董思维,实在让我理解不能。
没想到我这一问,真像是让桌上炸开了锅:“找他们,找他们能做什么?”“孩子,你是不知道,你当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没找过他们吗?能找的都找了!可他们给的那点救济金完全像是打发要饭的——我们为社会为国家建功立业,到头来拿到的钱跟流浪乞讨的和酒鬼瘾君子们拿到的钱是一样的,这叫什么事?”“对对,前两天蔡励晟来给咱们送钱,我从我最后一拨的几个学生那儿听说,是你秋岩给他指的路,他才这么干的,对吧?你好好想想,秋岩啊,要不是他马上要参选、要让咱们投票,你说放在平时他能管咱们吗?他和杨君实搞联合省政府搞了四年了,也没见他俩来管我们啊!”……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许真的是我太年轻太愚笨,有时候又很天真。
夏雪平听着他们的牢骚,只是边听边皱眉,也并不去多加评论。
说到最后,那个秃头的老爷爷又说道:“雪平啊,还有这个小秋岩,你们两个在咱们眼里,还都是孩子,你们不懂啊,不懂当初的天网对我们而言是什么,你们也不懂,老夏为什么要建立这么一个组织!所以,你们现在也应该是不懂,为什么我们要跟着小邵一起,重建这个组织……”邵剑英连着喝了三盅酒,闭着眼睛叹着气,又放下酒盅,看着夏雪平说道:“‘这个国家至此病了。
’二十几年前,当时的国家领导人廖京民跟叶九昇确定下来要搞两党和解的那时候,你父亲就是这样说的。
他还接着这样说:‘如果这个国家一病不起,那么我们就要争取做这个国家的良药。
’这些话,他没跟你说过的吧?雪平啊,你说你觉得恩师不会是能建立起‘天网’这样的人,但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真的了解恩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父母的人——你觉得秋岩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呐,我来问问秋岩,你觉得你完全了解你妈妈雪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么?”我看了看夏雪平,犹豫着不知到底该怎么说。
邵剑英的这个问题,如果换成十月份让我回答,我是绝对会给出一个相当有底气的答案的;但是现在,我真的不敢说我了解她……周荻的日记、装着满是当年和于峰回忆的盒子、那份于锋给十几岁时候的她拍摄的泳装写真、还有那枚戒指——哦,对,那枚戒指是秦苒那个贱女人的,这个赖不到夏雪平身上。
我正这样想着,邵剑英又继续对夏雪平老气横秋地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你现在肯定好奇,我们这帮人到底是怎么被你父亲纠集到一起,成立的这个组织的,对吧?”“怎么成立的,您倒是说说。
”夏雪平倒也冷冰冰地跟着邵剑英捧哏。
我是并不真正了解夏雪平,但我觉得邵剑英也不见得真正了解她——别人捧哏的时候一般都是服软了,但是如果夏雪平跟人捧着说话的时候,她肯定是在心里憋着火。
接着,邵剑英便将故事娓娓道来:“那是在二十三年前的秋冬之际,当时担任重案一组副组长的我接到了通知,要求我们火速赶往首都,并几乎在同时,省警察厅跟安保局下令,在Y省各地实施管制宵禁令——我坐上火车的时候,发现那一整车都是各地市级警察系统跟检察院、法院的人,还有不少国情、安保的干部,到了首都,我们直接先去了中央警察部的大院,而你的父亲、我的恩师夏涛,当时正站在中央警察部总部大楼门口搭建的演讲台上。
你的父亲跟我们这些来自全国的中低层警察司法干部们慷慨激昂地讲了一番话,随后我们就被临时编队、发放枪支弹药,去了首都承天门——而在那里,早在一个月以前就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工人、农民,以及当时身份不明、但是后来被佐证查明是被当时的南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