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朱姬和吕不韦均容色疲倦,显是昨夜睡得不好。
朝礼过后,小盘首先发难,向项少龙问起昨夜的事。
项少龙有条不紊地将整件事勾画出来后,向管中邪道:“请管大人呈上有关审讯凶徒们的报告。
”立于桓齮下方的管中邪踏前半步,躬身奏报道:“这批凶徒巳全部毒发身亡,事后发现他们人人口内暗藏毒丸,咬破后毒药流入肚内,到我们发觉时已救之不及了。
”这番话立时意起一阵哄动。
项少龙当然不会相信,这摆明是吕不韦杀人灭口的手法。
不过不用他说话,站于斜对面的嫪毒肃容道;“储君明监,都城之内,竟然混入大批凶徒,行刺大臣,又分明是早有预谋,行事周密,故绝不可轻忽处理。
不但要追拿背后元凶,更重要是彻查都城防卫可曾出了什幺漏子,否则怎会让这幺多人潜进城内,而我们仍懵然不知呢?”众人纷纷点头同意时,项少龙和小盘同时心叫不妙。
只看嫪毒这种借题发挥,大兴问罪之师的态度,便知他和朱姬巳有默契,要把都卫统领一职抢到手中。
吕不韦、管中邪和蒙惊亦看穿他心意,同时色变。
昌平君一时却未想到这幺远,质问管中邪道:“管大人难道对这批人的来历一点头绪都没有吗?”管中邪淡淡道:“臣下曾向仲父请示,由于内情异常复杂,故仲父指示须待调查清楚后,才再向储君报告。
”杜璧冷哼一声道:“管大人忙了整夜,竟就得这幺一句无可奉告吗?其实只是从他们所用兵器,又或衣着装备,便该足以推断出他们的身分来历,把背后指使的元凶找出来。
”吕不韦哈哈一笑道:“杜大将军说得好,这批刺客所用兵器,均来自屯留蒲鹄的兵器铸造厂,老臣就是见得太过没有道理,怕是有人栽赃嫁祸,才着中邪再作调查。
若杜大将军认为这已算证据确凿,可请储君下令,把蒲鹄立即处以极刑。
”杜璧勃然色变,大怒道:“这太过分了!”转向小盘,正要说话,小盘从容道:“杜大将军请勿为此动气。
寡人自知此乃有人故意嫁祸蒲先生哩!”杜璧这才脸色稍缓,只是狠狠盯了吕不韦几眼,再不说话。
小盘当然不是对杜壁或蒲鹄有什幺好感,而是在现今的情势下,怎也要待黑龙出世后,站稳了阵脚,才可以对付杜璧和蒲鹄这一党。
否则乱事一起,吕不韦会乘乱再扩大势力,甚或趁乱夺权,那就得不偿失了。
以成蟜为中心,杜壁和蒲鹄作为代表的这个军事集团,主要的基地就是民心不稳的东三郡,若再勾结赵人,骤然有起事来绝不容易应付。
吕不韦抢着发言道:“今趟有贼子潜进城来搞风搞雨,当然是有人掩护,才过得了城门关防。
所以目下要追究的,并非谁人该负上责任,而是谁是这背后的主谋者。
就像田猎时高陵君的叛兵能远道潜来谋反,其中必有人沿途掩护接应。
项大将军奉命往查,只不知有何成果呢?”这几着连消带打,确是厉害,忽然又把矛头改为指向项少笼了。
项少龙不由心中暗悔昨夜没有抓着那柔骨美女,不然现在就可看看吕不韦如何对答,正要说话,小盘冷然道:“项大将军奉寡人之命作调查,岂知途中被人追击,以致迷了路途,寡人正在查究此事,应该快有结果了。
”小盘这幺把事情揽到身上,吕不韦只好干笑两声,没再说话。
气氛忽地变得尴尬僵持。
若有任何人仍苦苦要在谁该负上责任一事继续纠缠,便等若明着要和吕不韦过不去了。
项少龙虽和吕不韦壁垒分明,仍不愿弄至这等田地。
一直没有发言的朱姬柔声道:“仲父既然认为不须苦苦追究责任,哀家自然尊重仲父意见。
但加强城防,却是当务之急,且任务繁重,恐非管卿家一人应付得了,故都卫副统领一职,实不宜再悬空,嫪卿家身为内史,最熟悉城防方面种种问题,未知心中可有适当人选?”小盘、项少龙、昌平君一方和吕不韦一方各人同呼不好。
朱姬这幺叫嫪毒选人,岂非摆明要他任用私人,好削管中邪之权吗?朱姬已开金口,即使小盘和吕不韦也不敢反对。
果然嫪毒打蛇随棍上,欣然道:“微臣的客卿韩竭,来我大秦前曾参与燕都城防事务,乃难得人才,若说都卫副统领人选,没人比他更适合了。
”朱姬喜道:“嫪卿家的提议,甚合哀家之意,众卿若无异议,就这幺决定好了。
”吕不韦沉声道:“现时都骑有副统领三人,都卫亦宜增设副统领一人,好与韩竭共辅中邪,老臣心中亦有适当人选,就是来自上蔡的许商,得他辅翼,都城防务,就可万无一失了。
”项少龙、小盘、李斯、昌平君等面面相觑,谁都预估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幸好禁卫军的要职一向都只委任王族的人,否则恐怕嫪毒和吕不韦也要分上一杯羹,那就更头痛了。
王绾、蔡泽和蒙骛立时同声附和。
嫪毒既推荐了韩竭,这时亦难再和吕不韦争这要职。
项少龙等苦在不能主动推荐蒙武或蒙恬,否则必引起吕不韦疑心,那就等若因加得减。
最后结果仍是由许商当选。
项少龙惟有大叹倒霉,但已是米巳成炊之局。
今趟不但扳不倒管中邪,还增加了吕不韦和嫪毒的势力,真是偷鸡不到蚀把米。
有了这副统领的官衔,在嫪毒和吕不韦的分别支持下,韩竭与许商都大有陞上军方要职的机会,那时就更后患无穷了。
早朝后,项少龙心情大坏,匆匆离宫,经过琴府时,心中一动,往找琴清。
这俏佳人正在园内修花,际此冬去春来之际,风和日丽,天气回暖,正在生气勃勃的花树间工作的琴清,素净的裙挂衬托着如花玉容,自有另一番引人之处。
琴清见项少龙百忙中仍抽空来看她,喜出望外,抛下手中工作,与他携手漫步园林内。
项少龙爱怜地握着她柔夷,叹道:“在下今次来此,是要谢过琴太傅救命之恩哩!”琴清微笑道:“你这人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人家何时曾救你一命呢?”项少龙把昨夜得她缝制的护甲挡了行剌一事说了出来。
听得琴清花容失色道:“天下间竟有这幺厉害的女刺客,连荆善这幺身手了得的人都拿她不住,唉!少龙啊!真要教人家担心死了。
”项少龙笑道:“不用担心,这女剌客所以能逃掉,故因身具奇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身具美色,加上男人又惯于小觑女人,才予她有可乘之机。
若换了是个男剌客,荆善那班家伙早飨以老拳,把他打得像个肿猪头,浑身瘫痪,那轮得到她连番出手行刺。
”琴清听他说来有趣。
笑得花枝乱颤,伏到他肩头上去,良久才叹这:“有你在身旁,琴清总要笑个不停,唉!你这人哩!把人家的魂魄都勾了去了!”项少龙还是首次听到琴清这种不顾矜持的心底话,心中一热,把她拥入怀里,大喜道:“琴太傅切莫忘了曾答应过我的话。
”琴清仰起娇艳欲滴的俏脸,奇道:“我曾答应过你……噢……人家不和你说了。
快放开我,给人见到成何体统。
”项少龙心情转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