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霁隆。
见到他以后,我心裡踏实多了。
张霁隆踱着方步,慢慢悠悠地走到了陈赖棍和我的中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赖棍,笑了笑:「这都乾嘛呢?嗯?多大误会啊,用得着动枪么?把枪收起来吧。
」我难为情地看着张霁隆。
「听话,收起来!——怎么着,我张霁隆说话,你都不给我面子啦?」张霁隆冲我笑了笑,又对我说道。
我无奈地放下了枪。
人群裡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这掌声听起来,既诡异,又讽刺。
张霁隆缓缓地转过了身,看着陈赖棍说道:「棍哥!好久不见,还这么能得瑟呢?怎么着?你们‘起义军’,这是又来活儿了?」「哎哟,张老闆!我这是有失远迎不是?嘿嘿,还有……那啥,您就用不着叫我'棍哥'啦,叫一声'老陈'就行!」陈赖棍马上点头哈腰地,笑嘻嘻对着张霁隆说道。
说起来,这陈赖棍的年龄起码五十多岁了,他比夏雪平至少还得大个十岁左右,而在三十多岁的张霁隆面前,他表现得,完全像个见到了自己亲爷爷的孙子。
「不敢当!听说上週,你又到我照顾的朋友的那个火锅城裡请客,用我跟你的那点交情,招摇撞骗、吃了一顿霸王餐;差不多同一天,你又上我结拜兄弟的ktv裡玩了个姑娘,然后还不给钱!连给姑娘的小费你都捨不得给啊?棍哥,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可得好好活着!要不然别哪天翘辫子了,到时候我连要账都不知道管谁要!」张霁隆的话句句刺耳,陈赖棍的脸上也难堪了许多:「嗨……我这……我这当时手头紧……然后,这也不是我主动去佔便宜的!谁知道您的手下和兄弟们,都特别太热情了,而且特别给面子——给您面子!嘿嘿……我一提您张总裁的大名,那傢伙,那帮人主动给我免单的!那小姑娘,那一个个的全往我老陈身上贴啊!张老闆,您可别听别人瞎说啊!这不是我主动跟人赖账的!」接着他又拽了拽张霁隆的袖子,小声对张霁隆说道:「……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面儿!你就这么直白就说出口了……我好歹也是个'起义军司令'不是?求求您,张老闆!有啥事在这么多人面前,别说这么明白,成不!咱这么说吧,就咱俩的交情,那一顿饭,外加那个姑娘陪我那一晚,您就当您大方,算您请我一次客了!好不好?——讲话了,咱哥们都是在f市江湖上混的,以后咱们之间谁求得着谁,那还说不定呢?」「唉哟嗬!这听棍哥的意思,以后我张霁隆,还得屈尊求您办事?——那好说!就按你说的,你这两单,我给你免了!」陈赖棍还体会不出来张霁隆那句「免单」背后的意思,脸上更是得意:「哈哈哈!还得是张总裁啊,尿性!——要不然在咱们f市,混道上的那么多老大,一个个的看着挺屌的,实际上都没混出个鸟球来,咋就您张总裁出息了呢!嘿嘿!为人爽快、大气、够哥们!」「诶哟,今天棍哥,算是给我认证了哈!」张霁隆嘴上笑着,眼裡却冒着杀气。
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这陈赖棍怕是在f市待不下去了。
「说起来,今天这得是多大的风,把您给吹来了?」陈赖棍接着问了一句。
「呵呵,我不是也听说咱f市第一女警受伤中弹了,过来看望看望么。
」张霁隆轻描澹写地说道,接着笑着看着我。
「哼,看看?我说张总裁,您不只是过来看看这么简单吧?瞧您这架势,该不会是想要拦咱们吧?」在陈赖棍身旁,一个跟张霁隆差不多高的胖子对张霁隆眯着眼睛皱着眉,微噘着嘴说道,「知道您隆达集团弟兄多、本事大、下手黑,但是俺们'起义军'的骨干,也都不是吃素的。
」「哟嗬!兄弟,说话挺冲!」张霁隆绷住了整张脸,唯独嘴角在微笑,死死地盯着那个胖子。
胖子见了张霁隆那双鹰隼一般眼睛,立刻吓破了胆,他再不敢迎上张霁隆的目光,因此便迅速地躲到了人群后面。
张霁隆微微笑了下,对陈赖棍说道:「棍哥,这帮人,都是你招来的?」「——啥叫我‘招来’的?这是群众的呼声!是人民的觉醒!我只不过是受到正义的感召,把大家聚集到一起罢了。
」陈赖棍神气地说道。
刚刚那胖子虽然不敢看张霁隆,但是因为有人怼出去了第一句,陈赖棍现在便比刚才有底气多了。
「呵呵,行啊棍哥,都'正义感召'啦!用'人民群众'压我呐?您说,我姓张的既不是执政党的官员,我也不是在野党、或者地方党团的政客,您还跟我玩这套?」张霁隆看着陈赖棍说道。
陈赖棍还真是给了点阳光就灿烂的主,一聊起自己正在从事的社会运动话题,立刻把脸拉得跟条苦瓜似的,也不正眼瞧张霁隆了,双手一掐腰,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
张霁隆笑了笑,接着晃了晃手裡的花束,对陈赖棍说道:「别误会,我就是来给老朋友送个花的,之后我就走。
」由于刚才我跟抗议的这帮人剑拔弩张,精神高度紧绷,因此便忽略了张霁隆手裡还拿着东西——仔细一看,张霁隆手裡拿着的花,全都是白色的菊花。
白色菊花,一般都是给死人送的。
陈赖棍一见,瞬间喜出望外,他心里肯定想的是张霁隆居然能跟他站在一起;可我心裡却十分不悦,而且还有些畏惧。
张霁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张总裁你早说嘛!闹的兄弟我害怕了老半天!——这就对了,你张总裁家大业大,老早就听说市局的这帮走狗鹰犬们总找你麻烦!咱们诸位,也都是看在眼裡的!您能选择跟人民站在一起,一起维护我们自己的利益、维护真正的社会正义,你也算是为了我们f市做贡献了!」接着,陈赖棍转过身来,对我厉声喝道:「怎么样,臭条子?还不赶紧给咱们开门!」「对啊!给咱们开门!咱们要讨伐女恶警!讨伐夏雪平!」抗议的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我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张霁隆,心说你姓张的也太不够意思了,没怎么样就给我卖了?我刚要开口骂张霁隆,却听他又对众人说道:「欸?等一下!我姓张的,可还有话要说呢!我说棍哥,能让我再说两句不?」「说!说!张总裁请说!」陈赖棍一脸满足地看着张霁隆。
张霁隆很鄙夷地回敬了他一眼,接着对众人说道:「我说诸位,今天你们过来给陈老哥捧场,我且不问你们各位每个人,跟在病房裡面躺着的这位夏警官到底有多大仇;我且不说,曾经死在夏雪平枪口下的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罪、是不是坏蛋、该不该死;我且不说,上週五在'伯爵茶餐厅',夏警官和那名犯罪分子的枪战,除了造成了店方损失以外,根本就没对任何无辜市民造成伤害;我也不问你们每个人,都拿了这个陈赖棍和他那个什么'狗屁起义军'多少劳务费——我就问问你们各位,你们自己平时,也都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老百姓,对吧?」一听张霁隆这话,陈赖棍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铁青。
只听满走廊的参与抗议的那些人说道:「对!没错!」「我们都是老百姓!」「你张霁隆是大人物,怎么样,不也是过日子的老百姓啊?」「张霁隆,你是要替老百姓说话、还是替恶警夏雪平说话呢?不瞒你说,我也不怕你对我怎么样!我早就怀疑你们隆达集团,跟市局警匪勾结啦!」张霁隆笑了笑,看了看众人,继续朗声说道:「哈哈哈!我张霁隆是什么人,想必大家心裡清楚得很。
你们对我呢?爱怎么评价就怎么评价,但还是请各位扪心自问一句:我姓张的,啥时候对老百姓的评价介怀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