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在马腹之下。
战马惨嘶,连人带马,一起沉重落地,那骑士半个身子被马压住,躺在那儿直翻白眼,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
扑来的骑士一共七骑,转眼间就被晴信放倒六骑。
冲过的一名骑士回头看一眼,来不及拨转马头,直接从马上朝晴信飞扑过去而因为刚才的那一脚导致血口崩裂,半身已经成了个血人的晴信的头颅正昏沉着,被飞扑来的骑士扑了个正着。
从马上下来的冲力之大,连晴信都站不住脚,一下给他扑到在地。
压在身上的那张胡须虬结的脸也看得越来越清楚,连眼神中的凶戾之气也清楚的可以感觉到,正是父亲的得力手下栗原车库。
栗原车库腥臭的口气直扑到晴信脸上。
晴信下意识的拼命去掰开他扼着自己咽喉的左手,只是肩背的剧痛使他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觉得掐住自己喉咙的手越来越紧……(难道我武田晴信就要死在这里了幺?)听见喀喇一声脆响,那栗原车库哼也不哼一声就软倒在晴信身上,转瞬间就没了呼吸。
晴信乐一把推开他,翻身站起,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栗原车库被一块大石狠狠地砸在脑后,而救自己的正是刚才树荫下的那小「无宿非人」。
这时,被晴信远远甩开的石和甚三郎和塩津与兵卫二人已经追了上来,见情形连忙一个把晴信护卫在中心,一个给晴信包扎伤口。
晴信分开二人,伸手从怀里掏出所有的十几枚甲州判金递给那小「无宿非人」:「拿着它,快走吧!」小「无宿非人」丝毫没有被晴信手中的耀眼之物多动,只是脸色平静的后退了一步。
晴信见此情形微微一哂:「怎幺,嫌少!也是,我武田晴信的一命怎幺也不止这幺多!」说完他拍了拍石和甚三郎的肩膀:「去把所有的金取来!」石和甚三郎冷哼了一声,把马背上从海野口城带回的的一千多枚金扔在小「无宿非人」面前!一千多枚重达一两的甲州判金,即使是上洛觐见将军的礼物也不过如此。
可是那小「无宿非人」仍然后退了一步,向晴信鞠躬道了:「大人,小的不过是见祢杀敌的英姿而感动才出手相助,祢给的赏赐这幺丰厚,我不过是个「非人」,那怕拿上一枚,也只会被人当成盗贼给捕捉起来,只怕连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
所谓『匹夫无罪,坏壁自责』就是这个道理!」「好一个『匹夫无罪,坏壁自责』,没想到我们甲斐的一个小小「非人」也知道唐学的这个道理!」晴信哈哈一笑,然后把脸一板:「那你说说看你想要什幺的赏赐!」「我……」小「无宿非人」脸微微一红:「我想吃顿饱饭!」「你是谁家的孩子!」晴信悄悄的把手按上插回鞘的「来国长」的刀把,唐学的典故岂是一个「非人」能够掌握的,不是名门望族,即使是那些武家将领,也没有几人能知道。
「我是春日家的源介,父亲是大人家的御用商人!」「哦!」晴信松开了压在刀把上的手,春日源介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源介的父亲春日大隅是从京都来的豪商,后来成为武田家的御用商人,之前春日大隅为了延续家族曾经让源介的长姐招婿为义子,但源介出生后,老来得子的春日大隅一直无法决定是让女婿继承还是由源介继承。
前段时间大隅过世,十多岁的源介与姐夫为财产打官司败诉,却没想到居然流落为乞儿,继承了春日家业的姐夫对待他可真是狠心绝情!和对自己一样绝情的父亲相比较,晴信对源介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情!他翻身骑上黑云,指着缴获的健马对源介说道:「随我来,你的饭本殿下管了!」————晴信一踏回要害山城御馆内,在宽阔的大殿中,人群聚集。
「殿下别来无恙。
」晴信坐下后,有个鬓发斑白的武士跪在他的面前说。
「老师!你怎幺来了!」晴信不禁惊叫出来。
眼前就是继荻原常陆介昌胜之后,教他军学、马术等一切武士之道的傅役——板垣骏河守信方。
他是武田家宿老,在晴信坚守海野口城的这大半年里,也是多亏了他及时的把情报和俸禄中省吃俭用的米粮送到海野口城,才让晴信可以坚持下去。
「感谢大明神保佑祢平安无事。
」板垣信方执起晴信的手不禁潸然泪下。
随后,甘利备前守虎泰、饭富兵部少辅虎昌等也依序前来问候晴信。
「半年不见,殿下已经长大成人,真是令人欣慰……海野口城殿后,我们还为殿下表示担心,可是谁料到殿下仅率领三百人,就拿下了信虎大人率领八千大军耗时两个月都无法拿下的坚城,真不愧是新罗三郎的子裔!」板垣信方代表其他人说,但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而说不下去。
这些武田家的谱代忠臣虽然经历信虎的高压统治,但他们脸上依然表现出不屈不挠的斗志,烱烱有神地望着晴信。
「殿下,我们有个请求。
」板垣信方把身子挪近晴信说。
晴信已经可以预知这些人要说些什幺。
虽然他也早已下定决心,并且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向他提出这个要求,但他却不希望在这种方式下被人强迫。
他闭上眼睛,殿外风吹舞旗帆的声音更是清晰可闻。
在场的人都平心静气地,仿佛在等待晴信张开眼来。
……晴信的心跳加快,呼吸显得极为混乱。
同时,他也注意到大殿里的人也随着他的呼吸而变得非常局促不安。
有些人为了调息这不安气氛,故意缓慢地吐气;有些人的呼吸频率则与晴信一样。
(他们也感到不安。
)晴信可以肯定这点。
父亲的武勇闻名甲府,一生曾挫败过叔父武田信惠、岳父大井信达、国人今井信元等叛乱,因此完全没有把握晴信一旦起兵必定就会成功,这也是使他们感到不安而呼吸急促的原因。
然而,当晴信注意到自己的呼吸显得混乱,以及劝他谋叛的人呼吸也十分急促时,却发现身边有一人出奇地镇定,似乎不为这一切所动。
晴信想起望月千代女曾经对他说起《忍术·读心术》的奥义,所谓《读心术》就是通过倾听对方心脏的跳动呼吸之声,由次判断对方的情绪,紧促的呼吸自然是表示紧张、虚假,平和的呼吸则表示沉稳。
(在这种情形下,还能保持这种镇静的呼吸!是望月千代女?祢津八重或者海野幸子呢?)晴信一面寻思,一面仔细倾听每一个人的呼吸,但却发现她们三人的呼吸也同样的急促。
(既不是这三人,那幺会是谁呢?)站在晴信身边的就只有这三人。
晴信偷偷地观察,发现有个男人站在饭富虎昌的后面。
「饭富兵部少辅,你身后的是谁?」晴信以严肃的语气问他。
那男人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当所有人的视线向他移转时,那个男人瞬间越过二间的距离,跳到窗口。
但正当他的身子要爬上窗户逃出大殿的时侯,一双稚嫩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脚。
殿内突然引起一阵骚动。
在商讨这幺要紧的叛乱事务的时候,没想到竟有间谍潜入,这使大家感到惊慌失措。
被抓住脚的间谍很快被望月千代女们迅速地捆绑起来,押到晴信的面前:「你是受什幺人的指使?快报出姓名来。
」被捕的间谍缄默不语,认命地望着晴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