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向信长……」信秀又道。
但此时他的瞳孔已经放大,光芒渐渐散去,双手无力地垂下,耷拉在岩室胸前。
岩室夫人看到信秀强壮的胸膛猛烈起伏,越发感到不祥。
「岩……岩……」这时,信秀的身子蜷了起来,右手突然狠狠抓住榻榻米上的藤条,大肆呕吐起来,吐出的尽是黑色的血块。
岩室夫人慌忙抱起了信秀:「大人!您要挺住呀……信秀浑身颤抖,四十二个春秋,留下了无限的憾事。
他深深的长叹,迅速被粗重的喘息声所代替。
「大人!大人!」岩室夫人狂乱地摇晃着信秀的身体,失声痛哭。
————最先赶来的是近在咫尺末森城的信行,他看了眼气息越来越弱的信秀,就面无戚色的去见母亲土田御前。
「主公!主公!」信行的心腹柴田权六胜家和佐久间右卫门尉信盛呼唤着信秀。
信秀的呼吸声还是那样粗重,嘴角时而痛苦地抽搐。
「拿纸笔来。
」佐久间信盛吩咐下人,下人们拿来端砚和纸张。
「谁去那古野——」佐久间信盛对守护在一旁信秀的贴身侍卫五味新藏命令道,和胜家对视了一下,胜家将纸笔强行塞与脑中已经混乱的岩室夫人。
「遗言!快,我来说,你记。
」他厉声命令道。
「主公,遗言……」岩室夫人茫然地接过纸笔,柴田胜家将耳朵贴到信秀嘴边。
这时,佐久间右卫门带着下人们已经离开去准备后事,屋内只剩下濒死的信秀、胜家和岩室夫人。
信秀依然在粗声呻吟。
「什幺?您说什幺?改立勘十郎公子为嗣。
在下明白……」胜家转过身对着岩室夫人:「快,准备好了吗?将家督之位传与勘十郎信行。
赶紧写下来。
」「这是主公最后的遗言!等天亮家中重臣聚集齐后,你亲自宣布!」在胜家严厉的催促下,岩室夫人猛地惊醒过来,这是谋逆!但岩室夫人却暗暗兴奋了起来,以自己此时所做的举动,这样的功绩,信行最少也赏赐一块500石以上的封地给自己作为「化粧料」!可是接下来胜家的话却象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只要夫人照办,殿下是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而且将来也会好好关照你的!」嘴角浮起一丝淫笑的胜家无视已经呆然的岩室夫人,唤来信行的侍女胜子照看住岩室夫人便匆匆离去…………「夫人!」原本是岩室夫人侍女出身的胜子唤醒还处于茫然的岩室夫人。
「胜子,勘十郎公子现在去哪儿?你去把他叫来!」岩室夫人不敢相信信行会这样对待她。
「夫人,信行殿下去拜见了土田夫人后就去检索信秀大人的宝库……」「什幺?他居然去检索宝库?这个时候应该马上掌握住古渡城的兵权,然后等信长一来,便立即拿下,他居然去搜索金银财宝……」岩室夫人一阵心凉,信秀仿佛已经预测到了今天的情势,警告她:(信行对谁都谦和有礼。
这种人,一旦情况紧急便不中用,他们会被人利用,惶惶无措。
一旦有万一,不要相信信行,而要依靠信长!)「胜子,你觉得勘十郎公子怎幺样?」岩室夫人向侍奉信行数月的侍女询问道。
「夫人,我刚刚侍奉信行殿下时候,他还视我如珍宝,可是有一次他的小姓津々木蔵人借机猥亵于我,他原本大怒,可是那津々木蔵人狭其阴私略作威胁,信行殿下居然就屈服于他……他……还和津々木蔵人两人一起和我同眠,如果不是我施展了《女忍之术·表第廿五手·二夫一女》,只怕就见不到夫人了!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可以献于他人,这是刻薄;夫人助他夺取家督之位,却如此对待夫人,是谓寡恩;身为主公被小姓胁迫,这是怯懦;如此时机,居然去检索财宝而不是掌握兵权,是谓无能!看上去风度翩翩的信行公子,其实不过是刻薄寡恩、怯懦无能之辈而已……」胜子和岩室夫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竖子不足为谋!」岩室夫人转身从刀架上取下信秀四尺长的爱刀「备前广忠」递给胜子:「你立即赶去那古野城,亲自交给重休,让他转告信长,用这把刀就可以命令刚才去传令的五味新藏,而五味新藏则可以凭此刀控制古渡城的守兵!」——————————翌日。
织田家的重臣和族人们已经聚集在正殿。
最上首的位置居然端坐的是信行,信行下首坐着信秀的四男喜六郎秀孝,接下来是三岁的阿市小姐。
他们与信长都是正室土田夫人所生,这是嫡子优先的武家规矩。
阿市下首坐着曾经是安祥城城主的异母哥哥三郎五郎信广。
他以后,按年龄大小分别坐着信包、喜藏、彦七郎、半九郎、十郎丸、源五郎,最后是岩室夫人怀里抱在襁褓中正在牙牙学语、咬着小拳头的又三郎。
这一列人对面,是土田夫人和信秀的十三个女儿。
后面的一列都是信秀的侧室。
岩室夫人被安排在儿子的一列,大概是以照顾又十郎的名义,而使信行可以更近控制的缘故!这幺多年幼的孩子,本来令人心生悲哀,但众多的女人,又让人有花团锦簇之感。
看似如此盛大的葬礼,却暗藏着众多的憎恨和猜忌。
日已中午,可是信长还是跚跚来迟,信行朝家中笔头宿老林佐渡守通胜使了个眼神!林佐渡守通胜慢腾腾走到首席家信行身边,说了声:「请上香」。
「主公还没来呢!」信长的傅役平手长门守政秀皱起眉头看着林通胜。
武家的规矩,给逝世的主公上头柱香的必须是家中的嫡长子,也就是未来家督的继承人,林通胜的此举分明是想僭越造成信行继任的感觉!「真是的!大家都等了这幺久了!」林通胜不满的叫了一声!「那古野城是要比未森城远了点!」平手政秀紧咬嘴唇,手里捻着佛珠,「快了快了。
」过了许会,林通胜捧着上香的名单,单膝跪地道:「三郎在哪里?」他眼神中充满愤怒,狠狠扫视着座中众人:「眼看要上香!三郎呢……」「稍安毋躁。
」平手政秀面带倦色地挥挥手,「虽说主公尚未到来,但总不能由他人开始。
我看还是稍等片..nét刻为好。
」他声音坦然而冷静,「这是先主的葬礼,纵然主公再放浪不羁,也不至于忘记。
」「平手大人!」「不……不要说了。
再等等。
」「是让信行公子上香,还是……」「这……不。
请诸位不要急躁。
」「平手。
」林通胜又发话了,「事已至此,我们便宜行事,也不为不忠。
你以为呢?」「言之有理。
」信行一众的家臣纷纷应和。
「要考虑到在座诸位的心情。
再这样等下去,能有什幺结果?」突然,佛殿门口闪人一个人影。
「啊!」末座的一个人叫了起来。
「三郎!是三郎。
三郎来了!」「三郎……」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转向门口。
平手政秀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过了这幺久才赶来的信长还是那一身便服。
头发如同倒竖的茶刷子,用红色的发带随随便便束住,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放射出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