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觑黎贵,只道他一家人不过是手到擒来,怎会料到他早知有今日之祸,盖房之时便留好了这个暗门。
幸而全仗于此,才为李家留下了唯一的血脉──李玉兰。
却说这「泰山三鹰」,老大名叫齐飞龙,从不用兵刃,内力深厚,一双肉掌罕逢敌手,江湖人称「赤爪神鹰」;老二名叫齐飞虎,擅使剑法,尤精于暗器,一十六枚「透骨穿心钉」令人闻之胆战,人称「八臂神鹰」;老三名叫齐飞豹,手使护手双钩,水下功夫尤佳,人称「荡水神鹰」。
齐氏三兄弟乃一奶同胞。
三人少年时进山玩耍,得遇高人,见他们资质甚佳,便收之为徒。
七年后三人各有所成,随之凶残暴戾的本性也慢慢显露出来。
那高人一有察觉,便欲动手清理门户,岂知这三兄弟先下手为强,将其害死。
从此他们更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三人在泰山居住多年,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山下的百姓倍受其害。
此种行径实令江湖中人所不耻。
无奈他们高居泰山之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武功亦都着实不低,倒叫人轻易奈何不得。
黎贵本名李贵,自幼发奋读书,少年得志,高中状元,官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其后官至礼部左侍郎,为尚书之副职。
因他耿直,得罪不少权贵,最终遭小人暗算,贬为泰安知县。
其时正是「泰山三鹰」为恶最盛之时,李贵爱民如子,多次派兵围剿「泰山三鹰」,但那些官兵焉是他们的对手?先后有数十名兵士命丧其手。
直至后来李贵召集泰安附近的武林人士,亲自带领五十名衙役攻上泰山唐摩崖,恰逢齐飞豹练功走火入魔,齐飞龙和齐飞虎忙于救治三弟,无力抵抗,且战且退。
慌乱之中齐飞豹被生擒活捉,另两人逃去无踪。
为免路上出甚差池,李贵在山上命人将齐飞豹当众处斩。
在场之士无不拍手称快,山下的百姓对他更是敬爱有加。
回到泰安,李贵在众人地劝说下,辞去官职,带同妻儿不回关外老家,却到屯溪这一小镇安顿下来。
为避寻仇,化姓李为黎。
那时李玉兰刚刚十一岁,尚未懂事。
而那管家黎平本是他手下的一名捕快,对其极是忠心,又是个孤儿,他在李贵辞官之后执意侍奉左右。
李贵拗他不过,便将其一同带了来,权作管家。
另外的几个家丁和丫鬟却是后来买来的,于李家来此地的原因一无知。
再说齐飞龙和齐飞虎被众人围攻之下仓惶逃去,自认乃是奇耻大辱,遂躲入深山三年,苦练武功。
出山后改名号为泰山双鹰,将当年围剿自己的武林人士或明斗,或暗杀,尽皆害死。
李贵乃是带头之人,他们自是不能放过。
四处寻找了三年,终于在屯溪发现了他的踪迹,于是在李家大肆杀戮,为三弟报仇,为自己雪耻,却不知此事已惊动了当时的一代大侠。
寒山空寂,松涛呼啸,玉兔西坠,时已近五更,李玉兰悠悠醒转,趴在洞口看去已是一片漆黑,却也不敢出去,害怕两个恶人尚未走远,心里讨到父亲已经自尽,母亲多半也凶多吉少,又是悲痛万分,凄惨的哭咽着。
这石室中虽然安全,却无水无食,实是李贵未曾想到齐氏兄弟会来得这幺突然,以致毫无余暇去准备这些必备之物。
玉兰经过这一番折腾哭了一阵,心内悲苦,又十分饥渴,实是疲倦已极,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此时李玉兰熟睡的脸庞上留下几道泪痕,衣襟早已被泪水打湿,但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想是她梦见了和爹娘在一起,心中愉悦无比。
人席地而睡,好在正当盛夏,倒也不觉得太过寒冷玉兰再次醒来时天已放亮,情知此地以不宜久留,寻思那两个恶人也该当离去了,便向秘室外爬去。
待触及那扇小门时,玉兰使尽吃奶的力气去推,小门一点一点地被打开,少顷,随着一声巨响,书架倒在地上,小门终于被推开,玉兰心头一喜。
出得洞来,正是清明时分,隐约可见屋内四处狼藉。
玉兰哪还顾得上这许多?疾步便向外走。
才出得门来,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借着晨光一看,只见满院子尽是死尸。
李玉兰直吓得话也说不出来,明明心中害怕到极点,但双眼直瞪着那些尸首,竟不知闭上。
过了一会李玉兰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了一会壮了壮胆子,颤巍巍地向尸首走去。
上到近前,她先憋足一口气,然后蹲下将眼前的尸首翻了个身,却是黎安。
再细细一看,见黎府的家人竟全都死在这里,心内悲痛已极。
平日间这些家丁和丫鬟都对玉兰甚好,现今见他们俱都惨遭不幸,玉兰大感悲戚。
玉兰乍看见艾草娣的尸首,骇然失色。
原来艾草娣已被二人活活肏死,只见母亲赤条条的躺在地上,粉腿张开,下体秽渍斑斑,阴道红肿,肛门爆裂,脸如金纸,双目紧闭,已是香消玉殒,玉兰爬在母亲身上嚎啕大哭,心如刀割。
玉兰哭了一会后便去找爹爹的尸体,待往李贵的停身处看去时又是「啊」的一声惊叫,似是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直吓得脸色煞白,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原来李贵的尸体,他的人头已被齐飞龙二人斩下带走,只剩下一具无头躯体。
此情此景纵是让胆大之人在白天观之亦不免心惊胆战,更何况这一个在晨幕中的少女。
玉兰呆一会又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是泪如泉涌,天昏地暗。
玉兰哭了很久,讨道:现在自己已家破人亡,无论如何也不能叫爹娘如此暴尸荒野,又怕「泰山双鹰」杀个回马枪,自己也难活命,只有强行忍耐,泪水如同瀑布一般狂涌而出,为了不发出声响,银牙狠狠地咬着嘴唇,双肩一耸一耸的,伤心到了极点,一时间倒忘了害怕,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上前把尸首一一拖将过来,然后架起木柴。
不一刻火势即起,九具尸首连同李家的庄园登时淹没在火海中。
望着熊熊大火,玉兰心如刀割,椎心泣血。
恍忽间直觉得这是一场噩梦,委实不愿相信眼前残酷的事实一轮皓月,挂在天边,仲秋八月的夜风,本来也就够凉的了,衣裳单薄一点儿,便使人有秋冷难禁之感。
一个少女从客店走出来,街上一片寂静,灯火俱灭,只剩下满地银光。
她把衣襟拉紧一点儿,然后背负着双手,慢慢的走到街上。
除了身后拖着一条影子,便没有什幺陪着她了。
然而正因有那幺一个影子,使人更觉得这秋夜的确是太过孤寂了,尤其是浪迹天涯的孤女,倍感孤单凄独。
入夜的天空,总是一色的玄黑。
惨淡的月光把那孤独的影子拉曳得好长,好长,世界好宽,唯留下一个孤女,在进行心与心的对白。
眼前的道路干干净净,纵然白昼里有无数的脚步在这儿熙熙攘攘,被这冷冽的风吹过,一切就显得洁白透彻。
生命是否也能像这样,经过一阵的风吹雨打,千种风流万种情也只在这一瞬间,幻灭。
她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