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回应,于是厌恶地坦白:「我不是贞德。
」黑暗并未如她所料想般再度骚动,而是散发出包容一切的温暖气息。
『这本来就不是妳的名字,但有何不可?』然后她总算明白,自己已经踏入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在温暖的黑暗怀抱里,她放弃了对于生命的最后奢求。
站在生命的尽头向无情的命运索求一点恩惠这种事,本质上就是无可救药的病态。
只要「希望」存在的一天,「愿望」就不可能实现。
所以人们才会为了「实现」那渺小的愿望,「存在」于无止尽的希望之中。
『这个世界,真是令人绝望啊……』黑暗的呢喃一语道破她此刻的感受。
『明明知道不可能实现,每天仍然有许多人向天空许愿。
明明知道不可能盼见,每天仍然有人相信和平会到来。
不管究竟过了多少年,一再重覆的是心惊胆战的生活。
如果说世界即将毁灭,那也是人们製造出来的悲剧啊。
』黑暗的这席话勾起了她过去十六年来的惨痛回忆。
儘管无法百分之百赞同,其悲哀的情境却与出生在厄当的人们十分相似。
「您都认同这是个绝望的世界,何不爽快地让我这个人类死去?」『有的人被允许毫无意义地死去,有的人必须肩负起沉重的命运。
』讲得还真是理所当然啊。
她对于自己竟然有点认同这个道理感到恼羞。
「您的意思是,我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对于被命运选上之人而言,是的。
妳的肉体或许已经残破不堪,然而精神依旧纯洁神圣。
无论妳是否接受都不重要,因为死亡还无法侵害妳啊。
』「去妳的命运。
想死之人无法死去,根本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幸福抑或残忍,重要吗?』「您这是什幺意思?」她已经猜知黑暗打的算盘,但狼狈的声音仍旧传入黑暗中。
『妳之所以感到残忍,是因为有所期待吧。
反过来说,只要不去盼望,那幺无论是幸福或残忍都不会到来。
失去了无从实现的愿望,令人难过的失望也就不复存在。
』「您是要我……什幺都不做?」『那也无妨。
但是我更希望妳什幺都去做。
在这悲惨的时代中,尽妳所能地拯救这个世界,这才是属于妳的命运。
』「我越来越听不懂。
不过您又是怎幺知道我是什幺……被选上之人?」『一切交由命运安排。
凡是能够踏入此处之人,都将背负命运这个沉重的包袱。
我所能做的,仅仅是给予被选上之人力量罢了。
』看来这就是关键所在。
儘管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地方,对近乎放弃的她来说,只有这句话仍具有微弱的吸引力。
『当妳选择接受黑暗,我将会赋予妳我所有的力量啊。
』黑暗的鼓动怂恿着怀中的凡人。
『有了力量,就能纠正这个残忍的世界。
有了力量,就能起身反抗无情的命运。
有了力量,就能保护妳心爱的事物啊。
』那声音依旧毫无特色,甚至始终保持着平稳的音调。
不可思议的是,她渐渐接纳了它的怂恿。
彷彿早已看穿她的心思,黑暗给予她异常温柔的拥抱,并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其实妳很不甘心吧。
年纪轻轻就被推上战场、在一群乌合之众的簇拥下成为无异于替死鬼的领队。
然而悲惨的姊妹们并未因此获救,她们全都被敌人杀死了。
这是当然的嘛。
即使人多势众,面对全副武装的军队依然毫无胜算。
结果,妳的生命就这幺毫无意义地被夺走,连同妳曾经珍惜过的一切。
这就是妳本来该面对的命运啊。
』听见黑暗如此无礼地述说不久前才发生的悲剧,她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可笑。
将过去十六年如行尸走肉般的时间扣除以后,确实就如耳畔低语叙述那般悲惨且短暂。
熟悉的身影、敬爱的身影、想要保护的身影在短短几十分钟内消失殆尽,最后连自己的生命也被夺走,落入黑暗之中。
如若这是死亡倒也罢。
然而自己并没有死。
或许该说,自己还不能够死。
「我……被留下来了?」迟来的实感毫无预兆地袭捲她的身体。
明明已经无法感受到黑暗以外的触感,身体却像被冻坏般变得僵硬、痛苦。
她颤抖的双唇因恐惧而难以言语。
就连黑暗洋溢着的温度也无法传进她体内。
疼痛控制住她的神经,令她完全放弃了就此死去的想法。
她开始挣扎。
在沉默的黑暗中,她像个溺水的孩童般慌乱地抵抗内心深处的恐惧。
正当她感到自己将被恐惧吞噬时,必死的决心总算替她驱散了现实带来的恐惧。
温暖的热流重新包裹住她疲累的身躯,她再度听到那低沉的声音这幺说道:『看样子,妳已经做好準备啦。
』她没有开口,但放鬆的身体以规律的呼吸传递了她的答覆。
热气在剎那间化为一池滚烫的热水,她的身子直接被淹没。
她察觉到脆弱的肌肤很快被烧伤,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
在逐渐改变气味的黑水之中,甚至产生了微渺的愉悦。
她在黑水中睁开双眼,视线旋即被某样东西夺去。
两条蛇一般滚着黏滑身躯的物体戳进她的眼窝,并以仅令她感到微痒的力道啃蚀着她的脑袋。
除了发痒的脑袋与伤口,就只剩下逐渐加深的快感伴随其中。
过没多久,她的脑子就被啃尽。
她心想,或许是因为脑袋瓜没了,才会让思考变得如此困难。
她因此放弃了所有想法。
沸腾的黑水从她的喉咙及肛门灌入,某种油滑的生物随之贴附在她的胃袋与直肠内,一边吸收未完全消化的食物及粪便、一边以惊人的成长速度增长。
直到肥大的躯体撑破胃袋与直肠,它们才继续啃蚀她的脏器。
即使无法在黑暗中窥伺遭到破坏的肉体,她仍準确地感应到脏器正被某种东西快速且残忍地吞噬。
可是,这个身体早就没有了感觉。
只剩下足以使人为之疯狂的快感。
未曾体验过性交的肉体将宝贵的处女献给了贪婪的黑暗,换来的是伴随毁灭而至的高潮。
在她的肉体几乎要被啃蚀殆尽的瞬间,她因前所未有的愉悦兴奋地颤抖,最后在黑水与血水之中迎接了高潮。
黑水随着她的高潮缓缓散去,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一滩呛鼻的血水。
她透过黑暗注视着──静躺在血水与碎肉间、原本的身体所留下的最后的一部分。
虽然血肉模糊,却不难分辨。
这时,以温柔的力道拥抱她的黑暗再度问道:『妳就是我在寻找的贞德吗?』她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