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你怎么办?」
雨晴轻声道:「如今我已是一个废人,又有伤在身,一起逃走只能成为你的拖累。若是叶苏文找到这里,你挡不住他,留下也是白白送死 ,不如立即回建邺去搬救兵。若是救兵能赶来,算我命大,若是来不及……」
她咬了咬牙道:「他们想活捉我却也没那么容易。」
常安心想:「这里距离建邺有千里之遥,一去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所谓的搬救兵之说纯粹是无稽之谈,她摆明了是要孤身一人去和敌人拚个玉石俱焚。可她魂力尽失,身负重伤,连个普通人也不如,又能拿什么去拼?」
见常安久久不决,雨晴有些急了,怒道:「敌人若是全力搜寻,这几天应该就能找到这里,到那时候你想走也晚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当勇往直前,既然有心爱的姑娘在麒麟城等你,你不回月轮去接她下山,在这里婆婆妈妈的算什么男人。」
她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包着一个东西递给常安,他接过来一看,发现布里包着一个小木头人,布面上写满了红色斑驳的小字,竟是一封血书。
只听雨晴说道:「我平生最讨厌欠别人人情 ,你救我性命,我却无以为报,若是就此死了,心中难免挂念不能安心上路。不如还你自由,我们一命换一命,之后就算两清。你带着这封血书回建邺搬兵,陛下见了就知道你是奉我命令行事,自然不会怪你。之后你再去北齐万统城找谢无涯,用这个小木人去换解药 。他弃我而去,心中难免愧疚,若是他还念着旧情 ,总不会驳了我最后的遗愿。」
常安听她这几句说的虽然平静,话中的内容却异常决绝,也不由得悚然动容。
他本想劝说她随自己一起逃走,或许还能活命,可转念又一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脱身良机,终于忍住没有开口,只是将血书和木头人默默收好,抱拳拱手,说了一声「请多珍重!」
起身离去。
就在他走出房门时,忽听背后雨晴说道:「日后你和银瓶相聚,要好好待她,不许欺负她,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常安回头望去,却见她已将头转到另一边不再看他,篝火边那个单薄的身影显得格外寂寥。
夜色如水 ,高悬在夜空中的圆月洒下淡淡的光辉,在水面上映出层层鱼鳞似的银色波纹,随着一颗石子投入水中 ,那层银色也化为无数破碎的莲瓣散开。
雨晴坐在水边一棵枯树的横枝上,像荡秋千一样轻轻摆动着双脚,随手将一颗颗小石子扔进水中 ,看着激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愣愣的出神。
自从常安走后,她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天,一次又一次反复探查自身的状况,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无一例外让她绝望。
多年来艰辛修炼的魂力消散的一丝不剩,星辰之力虽然还在,却缩成一个蓝色小球凝聚在心口,被一团紫气所包裹,完全无法调动。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失去爪牙的困兽 ,只有待在笼子里等待着被屠戮的份。
数天来所发生的事情逐一在她脑中浮现,自从离开建邺来到临江城,事态就完全失去了控制。
先是在齐云峰遇到玄天宗的红莲圣女和两大长老,一场大战下来被打成重伤,后又被山阴散人偷袭,从万丈高空落入闽江。
按理说她必死无疑,可偏偏常安出手救了她,又误打误撞杀死了散人。
此时她气轮尽毁,魂力全失,本该散功身亡 ,可不但没死成,星辰之力还奇蹟般的保留了下来。
当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时就不再是巧合,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着整个事件的发展。
「难道真如南宫云珠所说的那样,世间众人的命运都尽在女神的掌控之中 ,任何反抗只是徒劳无用,她命中注定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她握紧拳头,咬了咬嘴唇 ,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她不愿就这样束手待毙,她还有一张底牌,一张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会动用的底牌。
剑雨(08中)
2024年8月25日雨晴回到小屋重新点燃篝火,缓缓脱下衣服,赤裸着身子盘腿坐在地上。
她从身边的包裹中取出一本镶紫金边的羊皮书,轻轻翻开,手指滑过页面上那些略显潦草的字迹,感受着里面那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叶青蓉使用过的真知之书,云师傅将他毕生所学的幻阵都记载在上面,送给她作为临别礼物。
几个月来,雨晴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日夜苦读,书中的内容早已背的滚瓜烂熟 。
她直接跳过全书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一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绘制着一个异常复杂的阵法。
乍一看,此阵与大陆上流传甚广的「印魂阵」极其相似。
作为制造印魂之器的不二法门,「印魂阵」
最大的功用就是储存魂力,若是绘制在法器上便可炼成各种大威力的法宝。
而真知之书中所记录的阵法却又繁复庞大的多,这也就意味着它可以承载更多的魂力。
雨晴清楚的记得一年前和云师傅的那次对话,他曾承诺为她设计一个阵法,用来吸出她体内的神力。
那时她一心只想变成一个普通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失去所有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而此时形式大不相同,身陷绝境的她为了生存下去已别无选择。
雨晴定了定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包裹里摸出一把匕首,在左腕上轻轻一划,血立时从伤口涌了出来,滴滴嗒嗒的淌进一个绿色的小瓷碗里。
她伸出右手食指在带着腥味的血中蘸了一下,对准左胸心脏的位置缓缓按了下去。
纤细的手指没有丝毫颤抖,一道殷红的痕迹自左向右划过乳峰,随后折转向下,斜斜的一撇,到左肋时停下,改向上提,……她画的很慢,却又极其坚决,一笔一划没有任何停滞,一条条婉转流畅的线条浮现于她胸腹之间,渐渐形成了一个如刺青般的古怪铭文。
雨晴长长吁了口气,停了下来,当手指离开身体的那一刻,铭文微微闪动了一下就隐入肌肤下消失不见。
她又一次调整呼吸 ,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然后开始刻画第二个铭文……不知不觉中圆月已升至中空,夜风从窗洞里倒灌进来,吹的篝火飘摇不定。
雨晴低着头,心无旁焉的绘制着自己身上的阵图,早已忘记了时间。
她很清楚哪怕一个极其微小的错误,也会使整个大阵崩溃,前功尽弃,可要想将这百余个组成阵图的铭文一丝不差的刻画出来又谈何容易,尽管她将全部心神都集中上面,却仍有几次险些出错,吓的她惊出一身冷汗。
随着一个个铭文在她身体不同位置刻画完毕,绿色瓷碗中的血已然用光,她左腕上的伤口也已干涸,每到这时,她就用匕首在手臂上再割一刀,让血继续流出来。
当夜色消退,窗外显出淡淡的鱼肚白时,雨晴已是筋疲力尽,两只眼皮如灌了铅般沉重,手臂上纵横交错布满了可怖的伤口,心神也接近崩溃的边缘。
好在阵图的绘制已接近尾声,当她咬着牙将最后一个铭文绘制完毕时,颤抖的手臂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到体侧。
阵法虽然已经完成,但还差一个最为关键的环节,那就是用魂力启动大阵。
然而雨晴突然身子一晃,脑子里一阵眩晕,眼前的世界不停旋转起来。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