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眼,悄悄追忆过往画面。
而她跟随他的思绪一同前往过去那个绵长,纸飞机一般的夜晚。
不约而同的,不因什么,不为什么,仅仅是那个漫长无边如山河岁月的晚上,星河连同他们挥洒的汗水摇落,清晰反射的熏黄点灯把记忆统统照亮。
至于舰长的回答,他在那时已经给了,只是她因为他反复无常的冷淡和陌生想听他再说一遍而已。
简单无比的字,包含着无比沉重分量的字眼儿,他不像她那样能顺着玩笑话或严肃庄重的气氛诉出口,因为他比她要老,她追不上的老。
可能以后生儿育女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会一脸慈祥的笑着说「孩子让爸爸抱抱」「我爱你一辈子」这样的话,但现在不会,因为他别扭的心绪,因为他害怕和她相处模式的转变,因为他分明已经到了大叔的年纪却仍旧跟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青涩天真的,对爱情充满憧憬和想象。
在他眼中她是个失忆病人,可从没在意过在她眼中他又是个怎样脆弱的失忆者。
不需要语言,因为担心伤害;收敛女性时而的任性和撒娇,只因不愿看到那毫不遮掩的难色 ;琪亚娜还记得和他的上次做爱是什么时候,不过她宁愿忘掉那次堪称屈辱的性爱 。
她忘了他是何时变成这般对男女爱情畏畏缩缩的胆小鬼,但至少记得这趟对爱情记忆的,毫无作用的海上旅行是因他而起,因为他想帮助自己找到时间对数字的意义 。
能作为心理安慰的至少还有自己和他都不熟练的对距离的理解和延续,可毋庸置疑的,她渴望每天跟现在窝在他怀里撒娇,感受他肌肤的温度,扑通扑通的心跳,和有点僵硬的宽厚的手掌,太想太想了。
「舰长……」她思量一会儿,不过三秒,不过星辰闪烁一下,她就再也无法,再也不要拒绝自己了:「我爱你,像哨兵等待自己的爱情那样,我不要再对自己的心意胆怯了,让我任性一次,撒撒娇,好吗?」
不需要谁怀疑,她搞砸了,以前这样,此刻这样,以后仍是这样:琪亚娜凝望着男人犹如垂死挣扎般微弱火苗的眼睛,仿佛新月渗透而出的玉液啪嗒啪嗒掉进海里的渐渐衰亡的情绪,他仅存于此的珍贵无比的事物都在改头换貌。
琪亚娜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希望自己的心愿即便不用说也能让他明白。
而他就这样被她盯着,嘴巴微张,情愿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我不知道。」
他低声道,回答连带着琪亚娜最后微渺的希冀石沉大海。
「可你吻我了。」她不愿相信,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简单不过的,我爱你,三个字,就这么难以诉诸于口吗?」
「……嗯。」
她简直要发疯了,想要以女人,以面对自己家祖宗时跟他玩命的气魄扯住他衣领质问他,锤他,骂他为什么连未成年少女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哪怕蕴含欺骗的三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吐字儿是要给金疙瘩还是什么。
「笨蛋 …笨蛋 ……你为什么…再也没说过爱我了呢……」
大豆的温热滴落甲板,被凉风抚平温度。
她做不到,因为她喜欢他,因为她爱他,爱这个快要窝囊半辈子的比自己年长十岁,正在人生的迷雾中跌跌撞撞的可怜人。
就因为这简简单单抽象无比的字眼,他孩子似的执拗,他的胆小,他们再也没有过恳切而真实的暧昧行为或毫无保留的坦荡了。
舰长没有说话,轻轻揽她入怀。
承受着女孩子眼泪的重量和来自后背一股一股的没有实感的疼痛,他过去想过很多事,如今也仍时常在梦中肆意游览和她抵达的美好的可能性 ,可他无论怎样都不能,不能去坦坦荡荡的说爱她,好似一场势必阻碍他寻求爱情的与心理暗示的斗争,他有那么多个能推开她的房门坐在床边说爱她的奇迹晚夜,亦有数不清的机会小声诉说他的好奇,他对名为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个女人的好奇。
可他妈的他说不清啊,跟自己未曾期盼的命运一样。
他迄今为止追求过多少不切实际的目标了,毫无可能的胜利,心甘情愿为他效命半生的下属,数不清的人命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命,他哪个没有牢握手中 ?
但那个字,那个令他无比沉痛的字和人,每当面对它时他就像是患上没有由来的精神疾病,深陷失眠错乱的恐慌中疲于逃避和躲藏,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和胆量面对?
「…对不起,原谅我。」
「我到现在原谅过你多少次了……」
拥抱挤得他喘不上气,舰长手里摇晃着星光,闪耀的灯火明灭可见,亦如琪亚娜剔透冰莹的眼眸,盈满泪花,噙着,压抑着,倒映他们清晰无比的身影。
「你觉得晚了吗。」
「我们从来没有晚过,现在是,未来也是。」
她信誓旦旦,义无反顾。
如果搞砸了一段举步维艰的关系,那就将它重新铸造,让它脱胎换骨,哪怕是错误的,哪怕这种新关系会将他们冲向不知何处的终点。
但现在,这个瞬间,琪亚娜把深埋心底的话捞出来,把在嘴里踟蹰太久太久的情绪用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宣泄而出时,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和他建立一份完美无缺的爱情了。
因为他们的故事还很长,满载如雾霭般朦胧的充斥憎恶的爱的过往。
「你等来黎明了吗?」
「我早就睡醒了。」
后来,她问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片辽阔无垠的大海,他说随时可以,于是他们走了,没有犹豫,没有眷恋,跟着幽灵乘客们的脚步下了船。
对琪亚娜来讲,那场没有意义的海上旅行给予她的,不过回忆一次约会的时间,她与他的第一次有严重结果的约会,在她脑海里犹如第三者的摄像机般清晰而严谨:
「来,琪亚娜同学 ,请告诉我你的兴趣爱好和对未来的打算。」
「好!琪亚娜·卡斯兰娜,今年十九岁,兴趣爱好是零食游戏和睡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什么都不干让大姨妈或舰长成天养着我快乐的活过一生!」
「笨蛋我没叫你说这个!」
一成不变的办公室内 ,男人和少女面对面坐着,他们互相远眺,企图在一问一答的短暂沉默中寻获对方不可视的未来是否仍存在自己影子的可能性 。
而后来,他们知道了站在身边搀扶那人的背影就是自己,就也安了心,沉在短暂浓郁的喜悦的他们全然忘了人生还很长,他们还得学会变老这一事实。
虽然那夜过去他们的关系有了微妙的改变,但至少不会被旁人看出来,至少没有干扰到他们对对方的表面印象:舰长和琪亚娜你言我语地聊了半个小时,最终得出她的人生最起码得找上一个能负责半辈子的监护人的结论,言简意赅的综合起来这个长不大的家伙可以继续待在圣芙蕾雅兼任女武神一职,顺便在哪时哪刻找找她的无暇爱情 。
「唉……我是真不该对你抱有期望。」
他搁笔,红色短发随吹来的微风漾荡给予琪亚娜一席幸福的恍惚,她仿佛看到夕阳沉落,温暖晓风披散花语衔来清新的香味簇拥倚靠彼此肩头,亲密无间的老人们。
她晃神,随之幻觉给予她一种别样的冲动令她站起来双手扑在办公桌沿,直冒光的双眼盯得男人一时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舰长,有空陪我出去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