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罪(03)
2024年9月11日第3章·与粉色妖精小姐的一生,爱与美好
「嗨,你好呀,远道而来的迷途者,是什么让你我在这片……」当第一个音节升起,游过俏皮活泼的语气,待未完的最后的音节落下,那可爱的脸庞才显出一丝讶异。
少女的唇张了张,在到访者的注视下给出一个笑,一个她不再熟悉的笑,说:「自我介绍…就不用了吧,芽衣,这个时候我猜……你应该会在清洁家里的厨具 ,然后坐到椅子上晒阳光看报对吧?」
「确实如此。」
她简短回答,衰老的白鬓在片洋溢可爱气息的粉色花海中显眼的扎人,沙哑的嗓音没了以前的锐利与清晰,她与她不过隔了几台阶的距离,却仿佛天各一方:风吹起,吹得是那么陌生,在她过往的印象中 ,这阵温风虽然会渐凉,但起码没如此无味。
「所以…你到来这里,绝对是有什么事情了。」她问,眼睛微眯,萧凉的风景画映进眼底,神色不免哀伤。
现在的她仍旧落着一头绵软的长发,只不过罩在了雪花般花白的苍老中 。
豁然有事情从脑海浮现,爱丽希雅面对这位时隔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再问:「你的丈夫…身体怎么样了。」
「他已经过世了。在平静而明润的夜晚里,在陪了他四十多年的写字台前,睡过去了。」
没有犹豫,没有悲伤,也没有多余的赘述。雷电芽衣只是这么说着,话语落地,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再怎么说,他死得很风光。」死者的心意无可辜负,生者的希望无从追寻。爱丽希雅望着她,望着眼前即将进入耄耋之年,已是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一个甚至可能会因那仍残存『美丽』而能被称作『老寡妇 』的女人。
睫毛颤抖着,跃过台阶,牵起她枯老的手,笑容悲伤,热泪温流 :「那,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了?」
面对问题,她用问题来回答。
刨根问底的性格早就被虚晃而过的岁月冲淡了,佝偻的身躯想要挺直无比艰难,从喉咙探出的喘息成了为维持性命而进行的程序。
她笑了笑,与她暌违太多年,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太多年了,多到我们都忘了什么是悸动,什么是死亡 。」
关于爱丽希雅是否完完全全回答了她的问题,雷电芽衣并没有在意。
风吹得良久,陌生的风吹醒了陌生的记忆,送来了陌生的情感。
一花一木一草一树,这片乐土从未发生改变,正如爱丽希雅那颗让人看不透的心思一般,无从得知她在他死后,情绪究竟是怎样的密集,又是如何度过的这些年:
「爱丽希雅……」也许,在芽衣脑海里还记得的名字内 ,她是最清晰的,亦是最让她感到惋惜而惊讶的。
或许她该用『粉色妖精小姐』来形容这位如花朵般可爱的少女,但她既没想到,也没这样想:「我想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听你再讲讲,讲讲你和他,和舰长的故事。」
话音浮起,话音落地,短短几秒的时间,足够打碎爱丽希雅内心最自私的一处的壁垒。
「怎么……你明明嫌我聒噪不是吗?」
「嗯。」简简单单,仿佛即将睡去的眸中 ,那一闪而过的晰明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早死在过去的经历,像是叛逆的少女,自我,正确,而怯弱:「只是,耳朵清闲太久了,该活动活动了。」她想捶她弯曲的双腿 ,却没了力气;她想借助过去记录的日记给自己点白忙活,却没了勇气;她在他死去时想哭,但最终仅仅给他披上毛毯,沉沉睡去;她想笑,可在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回忆里,她无法露出过哪怕一次敞开心扉的笑容。
她被时间磨得麻木,对死亡的来临漠不关心,纵使和昔日的好友在无数次心心念念的日夜后相见,她也找不到话题来继续她们过去的关系。
空而脆的冰璃,是她难以分辨到底是自己的羸弱,还是他人的改变:
「这么久不见,芽衣变得调皮了呢。」
被要求,被请求,甚至是被乞求,爱丽希雅佯装轻快,素白的脸庞留有湿痕,微红的热与疼淌过面颊,她轻轻拥住她,嗫嚅着,对旧友强人所难的要求,又一次啜泣:「这么久不见,芽衣变得……好过分。」
句句真实。爱丽希雅深吸一口气,她曾如花朵般绚烂,如高尚圣洁的妖精美丽纯粹,也是晴沫暖阳般光彩夺目,披散羞绽的外衣,掉进这残酷而嘈杂的世界中 。
而现在她仍如过去那般纯美高洁,连自己都难以追寻的心绪,已跟随他的生命一同洒进风中 ,散得更碎。
「但,你还是会说的,对吧。」
雷电芽衣轻言,那老道的眼眸,洞穿她的心思,轻而易举:「因为,我是热情似火善良而美丽的妖精小姐不是吗。」
她笑了笑,没回答,种种举动就好似提前说好那般流畅。
晚年的老人再也无力走动了,她那即将散架的虚弱的双腿 ,能支撑到这里,就是最好的结果。爱丽希雅牵起她的手,拥护公主般抱起她,轻轻的,慢慢的,有条不紊:「现在的芽衣,好轻。」
「这话,像是以前的我很重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好想再摸摸你的角。」
她声音颤抖,脚步掠过,花草自然干净的气味飘来,凉爽清新的凉亭下,苍白衰老的老人,和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在鲜艳充满生机的花海上,犹如讲述一段漫长无边的古老事迹般,沉缓而详细。
而这位且听娓娓道来的陈述者,她既是这段光阴的旁观者、见证者、歌颂者,也诚如她所讲的,那个被爱 ,悲哀的参与者:
「要从哪里说呢……」
「就从你觉得有必要开始的地方开始。」
「是吗?」
「是啊。」
于是,当第一个音节跃动,泻如瀑布的粉色秀发被吻过;等第一句话续断,红舌轻抿薄薄朱唇 ;待第二句话,待作为过去已是蒙灰的,不愿想起的记忆的伊始从此刻泼墨挥洒延绵,身下的花海一隅,变得虚幻而平淡、不由自主 :
「这段故事,还是挺普通的哦。」
一曲歌,飘过沧海桑田,流过冰冷心间,婉转须臾年年,染湿雾霭与欺骗。
当身体的劳顿与纷杂的思绪因这封情意绵绵的书信烟消云散时,在一旁窥探的妖精小姐就明白自己的计划并非无用功:浅浅的风声挪动轻轻的薄云,温暖骄阳似火,清晰的凉意裹上,只觉得自己心脏好像在跳个不停的舰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身体窝回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喂喂喂,舰长舰长,无视女孩子的心意可是极大罪恶哦。」
躲在门后的少女一脸不满地拥上,近在咫尺的身体距离使得他即便闭着眼睛,也能猜个大概。
眼睛睁开,那橘红的眸子霎时就撞进了爱莉希雅令人头痛的情绪中 ,男人叹口气,对身上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毫无自觉的妖精 ,言:「爱莉希雅,你的…胸 ,碰到了。」
「该在意的点是这个嘛?!」
从少女的反应不难看出,她确实对自己傲人的柔软被挤压的事实没有丝毫察觉:晕红浮上,柔和却也强硬的眼神变得错乱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哪怕一丝一缕的抵触,就把前半身完全贴到了他的胸膛。
如此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