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微微一笑:「可后来,我一直认为能在孤独中寻找栖息之地的念头,还是被无可奈何地追回了,不是吗?」
她闭上眼,脑中的银杏树浮现,除此之外别无他地的景色 ,对她而言即便再怎么漂亮,也得和他一起看才有意义 。
她在那段时间中蜷缩在这里,眺望着逐渐枯燥的熏暖画面,只想起自己流的泪,和嗫嚅呢喃他名字的痛苦。
少女笑了笑,孩子般的记仇:「我只记得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你不可能再出现的时候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和心思,只觉得…这里少了个人,豁然空荡起来了。」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啊……」
「但你现在还在这里,不是吗?」她说,没了以往的轻俏,窥探他的表情 ,对自己的行为反感不已:「舰长明明认为这里不是自己的归属,那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因为你啊爱莉。」他眯着眼睛转过头来,轻盈的语气在她的心弦狠狠拨动着:「你把我追回来了,我也想你了。仅仅这些……不足够了吗?」
当最后一个音节跟随夕阳逝去,她再也没有独自面对孤独的勇气了:「别……别这样。」
「我早就腐烂了爱莉,不论身体还是心绪,都烂得彻彻底底。可不时的我总能想起你的笑和可爱的举动。」他笑了,笑得那么幼稚,那么无知而真诚,叫爱莉希雅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这就是最后了,来共同聊聊我们为什么会重回这个记忆之地,作为我们这须臾的感情结束的标志吧。」
「……好。」话音浮起,泪珠落地,爱莉希雅不想再放开他哪怕一秒了。潮热和温泉般的体温在舰长心中摇曳,此刻树影婆娑,渐醒的月光把他们的剪影描述得是第一个拥抱时的清晰:「就让我们,盛大而渺小的结束吧。」
当她抱着小情绪,借着淡淡的醉意留守空房时,第二天睁眼身边的空荡把她从郁闷中拉出,确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
她说不清这是什么,只知道和他共有的记忆在失去原本的意义 ,因他那句早有准备却依旧突兀的离别给击碎,比之前更散、更乱 。
至于他,那在陌生世界中突然出现且交叠于地平线的身影于不经意撇过一眼的每个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他比之前更加迷茫,更加慌乱 ,可即便这种恐惧而迷乱的情绪再怎么庞大明显,他也认为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呆在那里的必要了。
舰长只身一人走着,走过记忆里各种有印象的地方,如同一个老者的回忆般用笔尖照旧着淳朴的文风写遍能想到的所有。
或许这是唯一能叫他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方式了,他们的爱情在他的一己之见下进入成一种糟糕的状态,就像男人杂乱且无从追寻的思想那样,他寻找着能到达目的的途径,试图寻回他与她爱情的起点与不知意的终点。
即便他知道自己可能一生都得不到正确的答复,在不停轮转的季节中匆匆忙忙的踏过也是毫无意义 。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和她走向永远,在脑海中愈发清晰的声音携着如梦似幻的香味叨扰着他,在一场春意盎然的静谧里,身外是弦月与簌簌夜风,恍惚间,他好像重回了那个枯燥但美好的乐土中 。
而在那晚的第二天下午,许是造化弄人,他碰到了轻而易举推翻他虚伪的精神寄托的人,那个因她而对自己感兴趣,奇迹般地把她带来自己身边的战士:雷电芽衣。
「怎么想到从那里出来了?」
那天傍晚,没有风和灯光,整个城市好像停电般陷入了黑暗。
舰长听不到谁说话,只能看到自己眼前有束越来越暗的光,那是雷电芽衣两指间的香烟:「太不适合我了。」
她对这个回答颇为平静,狭小而昏沉的空间里,已经步入中年的夫人抖掉烟灰,淡淡地抽了一口,继续问:「那怎么觉得不适合了?我前段时间听爱莉希雅说你和她的热恋可是好生快活呢,能把她拿下说明舰长也很有本事不是嘛?」
对调侃的话不给予理会,奇怪的节点让舰长眉头一皱:「前不久,是多久?」
「十几年前吧。她说她梦到你想进乐土里去,然后第三天我就没有再看到你们了。」
舰长不说话,咖啡的醇香散漫鼻腔,他在这久违的苦涩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和生活,以及那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美好「……芽衣,变老了好多。」
「是啊,都比你还要大。」她微微一笑,把烟掐灭 ,就着尼古丁还未散去的辛辣把身前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视线朝窗外看去,看到流云在空中凝结,看到深陷沉睡的骄阳与火色和倒挂天际的光阴 「舰长在那里待了得有很久了吧,久的我在你身上都看不见衰老的痕迹。」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已经能把那片土地从哪里到哪里,走多少步路和经过、遇到哪些人,该说些什么给背的滚瓜烂熟了。」
「那不挺好的?」
「可那终究还是记忆,独属于她的斑驳记忆。」他说,时间在刹那凝固,在芽衣略感讶异的注视下,她看到的是一个遍体鳞伤还装作视而不见的可恨的人:「我无权打扰不是吗,而且这十几年过来的旅行,只当做一次美梦来讲也挺不错的。」
「所以,这就是你的回答,逃避和推脱?」她深吸一口气,已经失去半生光芒的双眼藏在近视镜后,雷电芽衣揣摩思忖,可到底来说那一句句委婉的还是还是无法从口中说出,和着烟味儿,现实而冷酷「你有想过她吗?」
「想过,当然想过。我想念她想得发疯,可扎根在我内心的性格一次又一次发出狰狞的尖叫逼迫着我离开她。而事实也正是这样芽衣…我被她感染了不是吗?」
不难看出,他没好好听自己说话。见状,她无奈叹了口气,又问「你出来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一年了。」
闻言的她眉头一挑,以关爱孩子般的温和直视眼前无助的男人。
虽然生理上的年龄自己已经比他大上不少了,但从心龄来算,他才是长辈没错……即便这个长辈在关乎情感方面的选择频频出错,清奇的脑回路也总让人捉摸不透。
「那这些时间都在干嘛呢。」
「兜兜转转,把我和她共同看过的风景,和那时的心情又体验了一遍。」
「感觉怎样?它们还是一如既往?」
他点点头,缭绕的刺鼻味道已经散去,舰长撇过头,思绪眺望远方:「一如既往,但很糟糕。」
芽衣扬起笑容,继续问:「怎么感觉糟糕了,它们不还是依旧如此吗?」见他不说话,妇人的笑意更浓几分,她哼出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把话淌进男人心中 ,叫他无处可逃:「不爱撒谎,我们都爱着对方,只是惧怕未知的未来,才会茫然无措地回顾曾经。」
纵使她的身体已经有点上年龄了,但根深蒂固的性格和温柔还是让她闲不下来。
她在和丈夫的生活中打理着家中的一切,里里外外收拾得有条不紊,可等已经熟悉婚后生活的雷电芽衣从中缓过神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干着什么样的事。
「芽衣,你觉得你幸福吗?」不明不白的,他丢出这么句话让她微微一愣,芽衣缓过神,回答道:「当然,我很幸福。」
「……那就好。」他笑着说完,便离开了,而她自然也没阻止,任凭那个矛盾的麻烦的家伙走出自己的视野,走出多余的思考与纠结,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