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之中的霸主 ,此刻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茫然无措。
他跪在母亲身前,连泪都流不下来,脸上的表情和麻木的神色不再有暴虐的色彩,滚滚的悔恨和涌动不息的悲意在他心中凝聚。
这无心之人彷若有了痛心,他应该有的,就像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个孩子,细数下来所作所为,全像是在向母亲证明他可以为她构建一个家,只求母亲不要再抛弃他,是那么的卑微。
他想他是有能力护住的,他应该护住的。
可母亲还是离开了。
这刹那间,他果真没了最后的家,想要嚎啕大哭又惧人听到,只低头掩进砂土里,恨到骨子里。
大明十一年春。
红颜自幼伴郎生,二八年华将囍成。
我失娇儿君失柳,瞽人泪尽胡尘里。
……。
……。
一剑自赵淯后心而穿,韶华灵剑,寒心彻骨,断他衣冠正首,让他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虏酋,今日报百姓之仇!。全我辈正道荣光!。」
楚逸得到消息,即刻动手,这位天骄少年,此时激动昂扬,功名就在下一刻便要成就!。
青史上,将会将他写入刺客侠传,江湖上,将会留下他的鼎鼎大名!。
一阵清香醒神,明心静气的花氛也在此时散开,让赵淯大受其益。
「太子得罪了,这花香是大补,不会伤你,只会让你思绪悲极,神情恍惚片刻,楚逸不懂事任你发泄,我等只想取得全掌门尸首,事后我等宗门皆听太子之令。」
这道姑说得又急又快,告罪一声便去抓全小渔的尸体,她动用这昂贵至极的宗门宝药 ,定住赵淯的时间可很短,不能浪费。
这话教楚逸惊怒无比,他持剑的手仍没放下,不可思议一般望向自己师父。
「太子,还望莫要伤心过度,尊夫人已逝,凡事还要向后头看。这尸首留着也无用,我等自会安葬好,此举多有得罪,但我等也不是忤逆,先前之事利益尽皆让于殿下!。」
郭盟主不去看徒弟疑惑的目光,他笃定这胡汗会默许!。
毕竟观赵淯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以利益为上,若是全小渔还活着,他们自不敢妄想得罪,更不敢奢望得到玄女心经。
可如今毕竟人都死了,尸体能有什么用?。
他们又不与赵淯的兵马对上,只要趁赵淯受伤和被疗伤神情恍惚的时机,将全小渔的尸体偷走,自己再归隐江湖给个台面,宗门再让渡些利益,按传闻中赵淯对父母的态度,这大孝子应该不会灭他们宗门。
毕竟他们三人从未得罪赵淯,甚至没伤害他,反而为他疗伤,得罪赵淯的只是被抛出来作为弃子的楚逸,之后赵淯处死楚逸,给双方都有一个台阶下。
或许还会发布追杀令捕杀他们,但不太可能为了个死人讨伐宗门。
这便是他们从一开始以来的谋划,老人算到了全小渔的死 ,想要在不得罪赵淯的情况下谋得《玄女心经》,便只能如此。
须知那后半卷的成仙妙法只在全小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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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不让这三位修为不能寸进的人动容呢?。
老人起身,掷龟甲于地,化阴为阳,显土纳德,算得景为月,散为云。
于是天光大盛,月华散落,曦阳东出。
暖阳向来是代表着希望的,明媚的阳光散落在紧拥母亲的儿子身上,显得温馨如故,可这时本不宜出现的点点滴滴血水让人不得安心。
赵淯怎能安心?。
鲜血染尽了少年衣间,胸口遍布血红之色 ,可习惯了少年并不在意这贯心之痛。
赵淯轻轻放下全小渔,缓缓转身,一脚踹翻懵懂的楚逸,不明情况的楚逸立马被侍卫们擒住。
赵淯看也不看这个刚刚刺了自己一剑的弃子,他拔出胸口的剑丢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手,撩起肩头散发,仔细束起来。母亲教过他怎样束发,这是他为数不多关于全小渔的记忆。
他在草原的时候,很多的面容也逐渐忘却。
可他每一天都明正衣冠。
「你怎么能动?。」
道姑愣住了,不可置信。
她怎么能明白,就在刚刚,这世间最极致的神思哀悼,赵淯已然尝尽,于是这宝药动摇不了半分。
他提起一柄长枪 ,身侧侍卫害怕低头,他们都知道可汗只有动真格的时候才会用枪 。
赵淯没有什么言语,甚至也没有什么恼怒。
他只红衣银甲,墨发高束,挺枪刺来。
不过三合,向来以济世度人、菩萨心肠的妙玉观主被贯肛而死 ,道姑死前瞳孔大放,整个身子挂在枪杆上,口中露出枪尖,死状凄惨。
至于德高望重的郭盟主 ,浑身无恙,只是被一只手掐着脖颈高高举起,他的头颅一抖抖的,还看不出什么,及至面目,才发现已是血肉糜烂,骨不存架,好似被掏空了的皮囊,被裂颅而死 。
赵淯走进老人面前,老人见贯了一切,连面对死亡也平静如水 ,唱了句道名,又学作佛陀双手合十,遂念道:「二苦常追随,三毒自烧然。贪痴养忧畏,热恼坐焦煎。」
「贫道这局输了。」
赵淯摘下来老人的头颅 ,一枚白子自老人袖中飞起,贯穿赵淯的眉心,从后脑勺飞出化为一枚血子,两人的头颅顿时一齐血浆四溅。
但很快,赵淯的伤口又一一复原,好似无事人一般。
这位道佛两届皆其留名,白榆捻作星棋,一生算无遗粉的老人落下的最后一子,毫无作用。
他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夺《玄女心经》一事上算的是大吉,如今却是这副下场!。
震怖于自己敬重的前辈们不过三合之敌便通通暴死当场,楚逸心神皆溃,他是天之骄子,他不能死 ,起码他不能死得那么凄惨!。
他这样欺骗着自己,他至少得死于某场惊天绝世的大战,应该死于拯救苍生的大劫,那样才是天经地义的,他要保留有用之身以待后来!。
这绝对不是自己这个天才剑仙软弱了,绝对不是因为怯懦!。
对,就是这样的,他的恐惧不是因为害怕无能!。
眼前之人穿心不死 ,贯眉复生,已非人力所能力敌!。
他的败没什么好屈辱的,他应该活下去!。
于是他泪流满面,捶胸顿足 ,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头皮都磕破了,哀恸哭求:「太子,太子饶我狗命,太子饶我狗命!。我什么都会做的……。」
赵淯没去管他,拦腰抱起母亲 ,一步步地回家,可他能回那个家呢?。
风声中 ,留下了这位可汗的最后的命令。
「按照原本计划,将山下宗门之人围杀至死 。玄女门不必留了,逼楚逸去奸杀满门上下老幼 ,留作把柄,扶为武林盟主 。」血色弥漫中 ,侍从们于往常一样遵循着长生天主无情的命令。
楚逸则面色煞白,他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