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白色的映衬下,他们的身形显得瘦小而灰蒙。时不时因跌倒而沾上的泥土则令他们看上去狼狈又肮脏。
跌倒就再站起来。
跑不动就让同伴搭把手。
哪怕是爬,也要前进。
分明处在命悬一线之时,四人的心中却丝毫没有生出惊惧之意,这种坚实的心态在某种意义上说可谓荒悖至极。
而那道光柱就在这一刻降了下来。
——舞台散场了。
转瞬之间,原先矗立着维克城的大地上仅剩下了一片荒凉。
若要为帝国对公国的侵攻追溯一个源头的话,那会是一个冗长且复杂的历史话题。
公国起初仅仅是联合诸国之中不起眼的一块公爵领地而已,势力还没大到像今天这样被人们以「公国」专门指代的地步。那个时候人们是按照惯例以统治者的家族名称呼这个势力,即「优美尼斯领」。
而优美尼斯领的地理在联合当中也是尤为险恶的,它的北方邻接王国,大部分的东方领土则与联邦接壤,除此以外,优美尼斯领的东北有一个小角和帝国相连。
基于这种微妙的位置,优美尼斯领经常会成为大国角力的地方,联合的其他成员国又寄希望于出卖优美尼斯领的利益以获得缓冲的时间和空间,并美其名曰「顾全大局」。内部的排挤和外部的威吓可以说让这个小国饱受欺压。
这一局面却在米特拉达梯一世主政期间被打破了。
米特拉达梯一世原名是克劳诺斯。在他统治优美尼斯领的这段时间内,被后世称为「狮鹫」的帝国女皇安娜四世为了收复曾外祖父「失地王」马蒂亚斯时期丧失的大量领土,采取了「远交」的策略。她不遗余力地拉拢对实力大增的王国、联邦感到戒惧的联合、联盟,策动这两方对王国与联邦发起攻势。
这招果然奏效,联盟很快便集结兵力驻扎在和联邦相接的边界线上,联合则鼓动优美尼斯领等靠近王国的成员国侵袭王国领地。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克劳诺斯是个罕见的战术天才,且在战前正确地评估了形势:由于领土之争以及对联合松散状态的轻蔑态度,王国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应对帝国的敌意上,联合其他那些出兵的小国亦会分走王国的部分军力。这正是他克劳诺斯崛起的大好时机。
于是,克劳诺斯便用游击战的方式侵扰王国,切断前线王国军的物资供应、收拢对王国不满的帝国故民、吃掉王国军派来剿灭联合军的小股部队……只要是克劳诺斯能想到的策略,他全都用上了。疲于应付的王国最终放弃了从帝国夺取的剩余四分之一的土地,还丢失了原本保有的大片边境领土。
克劳诺斯也借此将优美尼斯领的土地扩张到了北海之滨,从联合独立出来建立了正式名称为「优美尼斯大公国」的公国。他本人则改名为米特拉达梯,自称为旧北方王朝王室中信仰火神这一系的后裔,同时修建「东方战线」以防范部落以及故土遭到侵占的帝国。
而作为公国东方战线的重要都市,维克城的毁灭为大公及公国的贵族们敲响了丧钟。
这座城是公国当年崛起时从王国手中夺来的商业城市,控制着帝国、王国通往大陆主干道的数条通道中的一条。许多想安全前往北海沿岸的商人为了省事省钱,通常都会走这条道路。
公国后来在王国建立的工事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建城区、加固城防,使得维克城成为了公国东部地区最为重要的商贸和交通枢纽。尽管这座城市距离针对帝国的东方战线颇为遥远,可后方的大半粮秣差不多皆是经过维克城运送到前线的。
——一旦丢了这座城,公国便会变得跟半身不遂之人一般。
在辛苦地睁开双眼后,伍德最先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起身。一方面,他的身体不久前才接受过爆炸卷起的狂风的洗礼,每一块血肉皆在发出「不要起来」的悲鸣;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爬起来看周围的景象。
阵阵微风拂过了原卫兵的身体,营造出一股与大战毫不相关的平和氛围。四下霎时间无比的安静,静得他只能听见自己那堪堪盖过风声的心跳声。
倘使从城里逃出的人只剩下了自己一个,那可就太悲惨了。伍德心想。
那道白光单是衍生出的气浪,就让这名有着暗金色眼瞳的青年的身躯不知翻滚了多少次,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脖子有没有被这么折腾断了。若真的只有自己独活,那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因此,当伍德听到郭的声音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竟顿时生出了一股没来由又说不清的感动。
「我说,没死的,就吱个声。」
出身联盟的那名剑客的嗓音中满含倦意,甚至还打着颤。
没一会儿,金发的士兵便忍着痛翻了个身,用双手慢悠悠地支起了身子。暂时只能保持跪姿的他抬头看去,只见出声的郭盘坐在地上,而离郭不远的法伦以举手的方式表示自己还活着。威斯特则躺倒在法伦和伍德之间,因被震飞前的疲累而呼呼地喘着气。
相形之下,只有伍德自己被那阵暴风吹得最远。
一望见跪在另一边的伍德,郭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不愧是咱们的头儿,飞起来都飞得那么远。」「你妈的,又在笑我。」他们的队长指着远方那袋撒了一地的土豆笑骂道,「我要是飞得远就能当队长,那边的土豆就是皇帝了。」
「现在那几颗烂土豆难道不是皇帝吗?我们可得好好伺候着它们哩。」
靠着下意识的受身,郭看起来是四人中受冲击波影响最小的。这名联盟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随后便迈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先后越过威斯特、伍德,开始收拾起散落在地面上的粮食来。
只是相比于那些土豆,另一袋里的谷物有不少已经很难回收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是四人的武器都没有出现损坏,没本买卖还是能做的。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即便肉体的痛楚尚未得到缓解,法伦的发言仍然是那么的明晰。与此同时,四人齐刷刷地望向维克城所在之处。
或者说,先前有着「维克城」这座城池的地方。
毕竟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块望不见任何障碍物的平整土地。泥土的颜色清晰可见,血迹却不见半点。
没有逃难者的哀嚎。
没有被炸出的大坑没有建筑物的残骸。
除了土地边缘的少量肢体外,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那些被强行从主人躯体上切下的血肉,切口处亦异常平滑。
而伍德等人显然对这种事全然没有实感,假如他们的身上没有带伤的话。
一时间,众人哑然。
风声更响了。
「……先往南去,之后兜一个圈子前往北方的三川镇。」
这是消化完现实的伍德做出的决断。
在打破了那难言的尴尬后,他又看了看已被夷为平地的「维克城」:「虽然途中很有可能撞见帝国军,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然而法伦的提问并没有到此为止:「要是阿T和施马尔不在了呢?」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人该说的话,郭是这么想的。不过伍德倒也不以为忤。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说。
听得这话的法伦沉默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再无疑问。威斯特则连滚带爬地凑近自己这个一贯不说人话的老弟,眨眼间便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