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走来。高高瘦瘦的个子,一身倾长,穿着一件深驼色的大衣,戴着顶帽子,低着头,围巾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什么也看不清。
但就这样,她却怔在路边盯着他挪不开眼。苏暖仿佛不受控制,瞪大着眼睛追随着那个男人的步伐,直到他抬起头,一脸怪异的向她看过来。
深窝的眼睛,冷硬的鼻梁,从帽子里露出的金色刘海。典型的北欧人长相。
方才悬着的心似乎一下坠下了云端,从雀跃重新归于沉寂,从期待到失望的一瞬,最是空虚。
苏暖摇着头转回身,低着头走了两步,还是被自己刚才的反应蠢到了。她明明知道这里离他相隔万里,却仍是会为一个相似的身影而期待悸动。
到了教室才发现到的人寥寥无几。也是,这样冷的天气,早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教授也似乎习惯了这一切,站在讲台上整理着桌面的教材,直到上课铃声快响了,大家才匆匆入坐。
讲课的内容很是枯燥,但苏暖听得很认真。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了任性的资本,才会格外珍惜得到的每一个机会。
“下节课是一个新来的教授给我们上课,听说跟你一样是个亚洲人…”刚刚赶过来的珍妮一坐下就开始跟苏暖八卦。
苏暖本不在意的,但听到是亚洲人还是不由得抬了抬眼。这个地方很小,也不是什么留学胜地,像她这样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还是很少的。
虽然惊讶于会有亚洲教授过来,但她也没有过分期待。
因为就算同是亚洲人,他也不一定跟她来自相同的国家,就算是相同的国家,他们也肯定不会认识。其实,本质上也不过就是两个陌生人而已,跟其他人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当第二节课开始的时候,苏暖完全没有在意。直到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声,她才好奇的抬起头。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长风衣,风衣下的那条腿,格外的长,裹在黑色长裤里,矫健有力又修长如松。他个头极高,看着很瘦,却不显单薄。
不同与白种人的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镶金的金丝眼镜。眼镜下一双眼尾上挑的一双桃花眼,眼角的睫毛因为太长而微微下垂,上抬的眼睛露出他经典的下三白,遮掩了他原本温润的气质,显出几分难以忽视的凌厉来。
苏暖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呼吸,耳朵里似乎响起了一道尖利刺耳的嗡声…
0123偏头痛(3900珠加更)
自从来到这座城市以后,苏暖开始频繁的头疼。
大概是因为她总是洗完头不喜欢吹干头发的缘故。没有人帮她吹头发以后,她总是披着半湿的头发在室内走来走去。
在东欧长大的珍妮有时会提醒她:“你这样很容易得偏头痛。”但苏暖依旧我行我素,好像离开苏暮霖以后,很多东西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包括健康。
秋风一开始吹,太阳穴就像被扎入了无数根尖小的尖刺,挑拨着脆弱的神经,在伴随耳鸣的同时,带来一阵抽疼。
很奇怪,她常在梦里感受这一切。在疼痛的加持下,总能梦见他。
梦里的他一如既往,或是坐在书房,或是在她的房间里。温暖宽阔的怀抱总是能把她整个人都罩住,她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那股清雅的竹香,伴随着他身上那股温暖的男性的味道,成为她忘不了的记忆。
但是这一切并不真切,每当她想仔细去闻,太阳穴上的抽痛便开始得越发强烈,将她强制的从梦里攥了出来,逼迫她认清现实。
原来拢着她的,只不过是盖在身上的羊绒被子,而不是梦里带着冷香又满是安全感的男人。
虽然如此她还是有些喜欢上这个头疼了,像是一种迷幻剂,痛并快乐着。
这大概也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所以在那道尖利的鸣叫声响起时,太阳穴上的抽疼就开始了。
她仿佛回到了梦里,感觉从那阵耳鸣转至太阳穴的疼痛上,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眼睛变得又胀又热。
但她不敢眨眼,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台上的人,生怕再次被疼痛脱离出梦境。
“…索菲亚?”
胳膊肘被珍妮撞了一下,苏暖怪异的表情不仅让她惊讶,连旁边的同学都忍不住回头看她。
平常低调的像只兔子的女孩,此刻却梗着脖子,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即便两眼泛红带水,却仍固执的不肯眨一下。
“教授叫你了…”
这句话突然钻进苏暖被鸣声占据的耳朵里,像一记闷锤把那团迷离的梦境给锤散了。
她仓惶的站起身,竟忘记了场合,看着男人的眼睛带水雾,嗫嚅着说出了她在心中不知道反复对他说了多少回的话:
“爸爸…对不起…”
讲台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回视她,眼镜下,沉黑的眼眸仿佛映进了窗外的雪色,眼底微微凛动的不知是什么。
半晌他开口,是很流利的英腔:“如果你还不会使用北欧语,用英语也是被允许的。”
苏暖站在原处,呆怔着看着他。她绞着两根手指,显得十分无措。
“…你在说什么?”这里几乎没人听得懂中文,珍妮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的提醒:“教授在点名,你只要应他一声就可以了。”
苏暖的心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那闷住心跳的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叫失望的情绪。
她站在原地,当把一切的情绪强制从身体里抽离出来,才发现满教室的人都在好奇的盯着她看。
包括台上的那个男人。
与她激烈的情绪不同的是,他只是站在原地,淡淡的看着她,仿佛真的并不认识她。
0124弥补
苏暖不知道她这一节课是怎么过来了。接近一个小时,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台上的那个男人。
如果不是在做梦,那她不能相信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外形,气质,声音…这个男人几乎跟苏暮霖一模一样。
当然,除了他对自己的态度之外。
但这并不能让苏暖死心,所以在下课的时候,她不顾接下来的课程,也顾不上她脱下来的围巾和外套,径直追了出去。
苏暖跟在那个男人身后,眼看着他从教学楼下去,已经走到了小广场上。
她追了下去,像在伴着疼痛的梦里追逐着苏暮霖的背影。冷风从她的衣襟里灌进去,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喘,她的眼睛里除了那个男人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当苏暖终于追到他的身后,又突然情怯了。
她放慢了脚步,甚至呼吸,似乎怕被他发现。她只是跟着他,贪婪的看着他的背影,想把眼前的这个人跟记忆中的那个人比对清楚。
他们走过热闹的小广场,积雪的林荫道,在他即将进到职工教研区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跟着我?”他说完这句话才慢慢转身过来,看到苏暖毫不意外,似乎早知道她跟了他一路。
“我只是…”苏暖看着他的脸,几乎说不出话。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把他看得更清楚,甚至他右额上那道细小的伤疤。
他不是苏暮霖吗?他不是她的爸爸吗?他怎么可能不是呢?
那道疤…
她当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