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协调时不免遇到了些许推搡,不小心崴了下。
穿着鞋倒不觉得,此刻脱下鞋,左脚脚腕处好像有些红肿发热。
陈静弯下腰,拿指腹按了按,估摸着没伤着骨头。
但一旦脚底放平,刺痛感就又冒了出来,陈静只好半踮着脚走路。
陈静半跛着走到客厅,身子一僵,踮着的脚下意识地落地踩实。
疼得她直皱眉头,但还好咬住了腮帮,没疼叫出来。
裴轸正坐在客厅那三座沙发上,就点了盏角柜边的落地灯。
那灯本就是盏氛围灯,光线暖黄昏暗,照不清东西。
裴轸躲在里面,色难明。
陈静没作声,拖着步子,尽量正常。
走到一半又打了转,站定在沙发后方墙壁转角处,冲着裴轸的背影说:“药还给我。
”裴轸没说话,暗淡的背影没动作。
陈静等了几秒,正欲再次开口时他起了身。
他走去了门厅,打开了杂物柜,窸窸窣窣地不知在翻找什么。
陈静等的不耐,正欲转身走时,裴轸走了过来。
家里没开灯,就靠着那盏昏黄。
陈静看不清裴轸的脸,更不明他心底的翻涌。
只看得见他在朝着她走来,手里拿着东西。
裴轸走至近处时,开始摇晃手里那东西。
看着是瓶装,体积不大,刚好他一手。
摇晃起来,有钢珠碰撞的声音。
裴轸停在了离陈静的半步远处,撤了右脚后退半步,半蹲下去,欲托起陈静受伤的左脚。
陈静没如他意,脚腕挣了下,急撤了半步。
裴轸僵着动作,抬起头来。
窗外的月光正打在他眼里,柔和无措。
陈静俯下身,抽出裴轸手里的云南白药喷雾,说了声“谢谢”,语调冷淡。
转身即走,干脆利落。
中伏-拂耗时一个月,成安区涉及被搬迁范围的单位和住户终于达到了90%以上的同意意见。
陈静踩着预定时间线,将拟旧城改造的申请提交给了成安区政府。
旧改办的同事一同忙了一个多月,其中艰辛如人饮水。
劳务派遣的小林突然冒了句:“下班一起喝一杯吧!”
小林年纪轻,嘴一秃噜就将心事说了出来。
说完才警觉不对,这话不该她来说。
“挺好,”陈静没停手边文件的收拾,接住小林的话头,附和着说:“我们一起喝一杯吧!”一呼百应,最后旧改办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同去了酒吧巷。
“静姐……”小林不胜酒力,才喝了杯金汤力,眼就开始飘忽。
她头趴在胳膊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静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怎么可以毕业就能考上市政府的正编啊……”陈静低垂着眉眼,看着手里那杯干马提尼,没有说话。
小林没在意陈静的沉默,转过了身,背靠着吧台,头仰着继续念叨:“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岸啊……”陈静抬眼看了过去,小林是个圆脸,喝酒上脸,此刻脸蛋红扑扑的,分外稚气可爱。
“升大三的那个暑假,我同级的同学就在规划着考研、出国的事情,”陈静不再玩弄酒里的橄榄,指尖一松,丢进杯中,同小林一样转过了身,背靠着吧台继续说:“我便从那个时候开始了盐城市政府考试的准备。
”小林听见声音,转过头望着她,等待陈静继续说。
“所以我不是毕业就考上的,我是非常非常努力了两年多的时间才考上的。
”小林没想到陈静会跟她说这些贴己话,一个激动又问出了口:“我听说静姐你是R大金融学毕业的,这可是全国排名前五的专业,当初没考虑过去高大上的投行吗?”对于这个问题,陈静笑了笑,转过了身,不再作答。
旧改办里的同事大多都成家有娃,一行人九点不到便散了。
陈静没喝多,一杯干马提尼、一杯大都会,最后以长岛冰茶结尾。
酒精正正好刚上头,有点亢奋但不致醉,特别爽的状态。
陈静自从去了旧改办,回家的时间就没之前固定。
裴轸没异议,配合着她的时间。
也不知他那个烧烤摊这样开无定时,还能不能撑下去。
“哧!”陈静自嘲一笑,踢着路边的石子,嘴里暗骂:“个小破摊儿能挣几个钱,值得天天守半夜。
”才不替他担心。
陈静走至楼底,不想上去,正逢此时吹过一阵夜风,凉如秋水。
陈静站定,迎着风的方向,待它拂面。
陈静站了好久,待风渐渐歇了脚,她又去了那棵梧桐旁的竹床上躺着。
夏夜星空闪烁,她隔着斑驳的梧桐叶数着这方寸之间的星星。
数着数着,陈静开始眼花,天上的星星变得迷蒙难辨,她揉了揉眼,继续数。
“一颗……两颗……”陈静嘴里含糊,但食指点着,数的仔细。
她突然又锁住眉毛,揉了揉眼,但挡在眼前的黑影仍在,她嘟囔着嘴不耐:“走开!别挡住我数星星。
”酒精这时麻痹了口舌,陈静吐出的话
语似小儿学语,字难成句。
裴轸走到了一旁,竹床的另一角坐下。
陈静的数星星游戏得以继续,曲着手指,指点星空,模样童稚。
裴轸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陪着她一起数了起来。
“五颗……六颗……七颗……”数着数着,就只剩着裴轸一人的声音。
转过头去,陈静已阖上双眼,昏昏睡去,数着星星的食指仍曲着,垂在胸前。
中伏-颤陈静是凌晨醒来的。
和衣而眠十分难受,她皱着眉拉扯着内衣的搭扣,胸前的两团跟着左摇右晃。
几番动作下来,内衣没扯下来,人倒醒了大半,陈静这才渐渐察觉到了不对。
混酒喝得她此刻头痛剧烈、口渴的厉害。
房间一片黑暗,她撑起胳膊慢慢坐了起来,按开了角柜上的台灯。
灯光白炽,她皱眯着眼,打量起自己。
奶油白的真丝衬衫被睡成了咸菜,高腰的烟管裤把腰身勒出了不少红印。
难怪会这么难受。
陈静又揉了揉脸,发现了更可怕的事——她还没卸妆!陈静立刻清醒,连忙爬起了身,直跑向卫生间。
洗簌完毕,时针已指到凌晨两点。
陈静擦着半湿的头发,向门厅走去,翻找包袋里新开的安定。
摁着铝箔板,药片掉下了两颗,陈静接着又摁了两下,手心里一共卧着四枚药片。
陈静也没想到自己的耐药性会建立的这么快,医嘱建议的剂量早已对她无作用。
再往以后怎么办?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去想。
陈静将手里的药送至嘴边,仰头准备吞下。
“咳……咳咳……”陈静佝偻着腰,被呛的厉害,还末送至咽喉的药片混着水全被喷到了地面。
陈静摸了把鼻尖上的水渍,怒目横对犹如鬼魅般出现的裴轸,大叱:“你有病啊!”裴轸倒了杯水,端到陈静手边,示意她漱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