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心所发,男欢女爱,情到浓处,阴阳交泰,乃水到渠成之天道,
然而如今水已到,却用道德强行筑起一道堤坝,阻人欢爱,实乃违背天道,迂腐
不堪之行径,此举非是大道,而是封闭人性的邪门歪道」。
墨天痕听罢,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反驳道:「此乃先贤儒圣为世间所定之
道也,我观先生模样,似是儒门门生,先生这番话,不是在打先贤的脸吗?」那
儒生听罢,脸上轻蔑之意更甚,微怒道「儒门先圣为天地立心,推礼于万民,是
想开民智,正民风,使万民有道德标杆,而非为囚万民之行也。然民智难开,民
心易昧,加之有心人推手,曲解先贤本意,将圣人文章变成约束道德,用以制万
民,愚万民,非儒门之幸也。再者,前人言语,自有其时代的局限性,人若总是
被这条条框框所束缚,只会原地踏步,永远前进不得!」墨天痕心中微动,咀嚼
其意,虽感惊世骇俗,却不失道理。然而此番言论,却与自幼所受教育与在正气
坛所学大相径庭,短时之内,仍是难以接受。那人却似知其心中动摇,脸色稍缓,
道:「此番言论存于当世,那确是惊世骇俗的,但总有一天,我煌天破要让世人
摆脱这些所谓大道的束缚,创造一个真正人权平等,民智开化,自由开放的新时
代!」说完,煌天破衣袂一翻,折扇再开,转身而去,墨天痕却被其一身豪气镇
住,盯住煌天破的背影陷入沉吟,半响不语,也顾不得抬头看那让全场民众都沸
腾的行刑了。
不一会,墨禹终于拨开人群找来,急道:「我的好少爷,你可真会钻人群让
小的好找啊,这人多手杂,小的要是找不着您,几条命都赔不起啊。」墨天痕仍
在回味煌天破的那番惊世言论,没有理会墨禹,而是径自一个人慢慢向人群外挤
出去。墨禹见他只顾走,哪敢再跟丢掉小少爷?也奋力拨开人群随着墨天痕出去
了。
一路心不在焉,墨天痕到了墨府朱门前也浑然不觉,直至两个俏婢向他问候,
他才惊醒过来,嘴角一挑,问道:「母亲与父亲呢?」一个婢子答道:「和平常
一样,老爷和夫人正在后院练剑弹琴呢。」墨天痕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自己
便一路往后院走去了。
落松城位置偏北,气候微寒,然而墨家后院之中,却是亭台水榭,假山池塘,
一副南国小院景象。时值初秋,正是北国百花残败之际,院中却是群花芬芳,争
相吐艳,一派南国春景。小院偏北一座亭中,一名少妇坐于凤沼琴后,青衣缠丝,
凤钗琳琳,闲静如姣花照水,一双玉手纷舞似蝶,拨弦成曲。琴曲如流水一般淌
泻而出,始于涓涓细流,渐渐弥漫,而后纵横恣肆,直至汪洋无限,琴韵起伏,
似静非静,如缕游丝,缠缠绕绕,悠然不绝,墨天痕只觉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说
不出的平和自在。亭前空地上,一名墨衣剑客闻乐而动,舞起一柄漆黑油亮的铁
剑,剑势一往无前,刹那间,正气四散奔腾,妖邪见之欲摧,忽又转为轻巧,似
繁星拱月,绵密不失灵动。美妇看着中年剑客舞剑,嘴角含笑,媚眼如丝,手上
却是纤指齐动,琴声渐趋铿锵,空灵琴音,竟现豪迈之意。只见墨衣剑客剑随音
动,剑势再转刚正,剑意如焰扫长空,乘风蹈浪,呼啸苍穹。正当剑意极烈欲狂
之时,琴音一低,剑意随之收敛,二者似荡清风,一同散去。
剑曲同收,墨天痕如梦方醒,但见美妇妙目生波,略带笑意的望向自己,一
旁墨衣剑客收剑归鞘,也将严厉的目光投向自己。「爹,娘。」墨天痕上前行礼。
这对琴剑相鸣的男女,正是墨天痕的父母,剑者乃是当代墨学大师,也是当代墨
家家钜子墨纵天,美妇则是道门三观之一希音观观主次席弟子,有「南水玄音」
之称的南水陆家小姐陆玄音。墨天痕避开父亲的目光,向陆玄音讨好道:「恭喜
爹娘,琴剑和鸣,已臻化境,所谓神仙眷侣,不过如此」。
陆玄音妙目流转,看着儿子,似笑非笑,墨纵天却是哼了一声,冷冷道:
「已臻化境?你的那点眼力,全扔书里去了?墨狂剑意迸发不止,未出便收,这
是剑法未成之像,哪来的已臻化境?」墨天痕听得背后一凉,心想拍爹屁拍到爹
的痛处了,自己平日练功懒散,这墨狂八舞只练成了招式,剑意是一点也无,何
来眼力看出剑法的问题。
冷月西斜,墨天痕一脸的无奈,在院中一遍遍的练习墨狂八舞,早先那一嘴
恭维的胡话,换来了不练一百遍剑法不许吃饭的命令。墨天痕心中懊恼,自己不
懂剑,只管夸娘琴弹得好不就完了,转念一想,光赞琴不问剑,按爹的性格,多
半还是要问我,到时候还是个出丑的结局。这墨家剑法是套好剑法,可是自己就
是不能依招发意,按父亲的说法,墨家剑法配合墨学,当先修其意,再练其招,
墨学不深,心境不够,剑就只能徒具其招,可是这墨学自己也学的差不多了,为
何剑招依旧不带一丝剑意呢。
正当墨天痕苦恼之际,一股饭菜香气,其中又带着几缕女性芬芳,合着柔美
的女声飘来:「痕儿,别练了,过来吃饭吧。」来人正是墨天痕的母亲陆玄音,
这位南水陆家的小姐对自己唯一的爱子十分宠溺,见儿子被勒令不许吃饭先练剑
法,便背着丈夫偷偷给儿子送来了饭菜。墨天痕知道母亲疼自己,乖乖的坐到母
亲身边,开始大吃特吃起来,他下午回家,练剑练了快两个时辰,腹中饥虫早就
在抗议了。看着儿子狼吞虎咽,陆玄音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却在想,自己
一直盼望再多出几个子嗣,可所修道门玄功让自己清心寡欲,对那事提不起什么
兴趣,丈夫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对床弟之事一直不甚所好,纵然两人感情一直很
好,自己又颇有姿色,但那事却也在有了墨天痕之后就频率大减了。想到这里,
陆玄音清丽的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浅笑。
墨天痕吃的开心,一抬头,却看见母亲笑的很不自然,不解道:「娘,你笑
什么?」陆玄音并不回答,美目瞥了墨天痕一眼,微笑道:「痕儿,快些吃完回
屋歇息去吧,你爹那里,娘去为你说项。」心里却在埋怨自己,陆玄音啊陆玄音,
你想要孩子,却又不愿行房,难道还想天上掉个孩子给你吗?
待墨天痕饭饱回房,陆玄音吩咐下人收拾了碗筷,也回到了主卧。主卧中,
墨纵天正挑灯看书,见她回来,问道:「回来了?天痕的一百遍练完了没有?」
陆玄音心中有事,心不在焉的答道:「都练完了,我让他回去歇息了,明早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