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唤她,她才应道:“孩儿晓得了。”
晏世缘皱眉道:“你有心事?”
晏饮霜忙道:“只是在想有关武演之事。”
晏世缘笑道:“你只消尽力便可,此回武演失却源经大阵,除却对终决胜者
外,已无任何好处,无需在背负什么。”
此时,墨天痕又唤道:“师姐!晏师姐!你与我们一道回舍吗?”
晏世缘拍拍晏饮霜肩头,道:“去吧。”
众人一一告别散去后,却见晏世缘面色一沉,移步快行,悄然追上墨天痕一
行,却把走在末尾的宇文正偷偷拉到一旁的街巷中。
宇文正早熟悉了晏世缘的身法,也未太过吃惊,只是疑道:“你怎又追来?
还有话要和霜儿说吗?“
晏世缘小声道:“找你自然是和你说。宇文,我问你,霜儿此行都经历了什
么?”
宇文正道:“我们的御敌遭遇,不是早已写信给你?”
晏世缘不信道:“就只有这些?你确定是时时刻刻都看着她的吗?”
宇文正好没气道:“她一个黄花闺女,我怎可能时时都看着她?不要名声了
吗?”
“黄花闺女?”晏世缘气道:“霜儿此次回来,气质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个
不解风情的老实人哪看的出来!”
宇文正恍然道:“我说怎么那天起,看霜儿越发的像看东方嫂子,我起初以
为是霜儿大了,自然看的像......”
未等他说完,晏世缘已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那天起?哪天?”
宇文正道:“在西都回来前一晚,霜儿并未住在学院之中,第二天一早才回。”
晏世缘急道:“那你可知她那晚去了哪里?”
宇文正道:“听霜儿说,那晚她去了锄狼河边散心,错过了门禁,便在河边
民家借宿了一宿。”
“可有查是哪处民家?”
宇文正疑惑道:“这我为何要查?”
晏世缘气的直跺脚,指着宇文正道:“宇文啊宇文,你也太直愣了些,霜儿
莫名的一夜未归,你竟一点都不生疑吗?”
宇文正却道:“倒是有点。那日霜儿回来,骑了匹马,看那鞍辔,却非学院
中所养,倒像是官家制式。”
“官家?”晏世缘不禁皱起眉头,思索半晌,方才开口,言语中却带了些许
无奈与疲惫:“这事怕是复杂了。”
宇文正不解道:“如何说?”
晏世缘长叹一声,缓缓道:“霜儿自小乖巧,又伶俐懂事,怎会突然一言不
留,便彻夜不归?只怕是有心人想从霜儿这里得到些什么。”
宇文正这才警觉起来:“是鬼狱之人吗?”
晏世缘一怔,转瞬面容更显严肃:“若是这样,只怕更糟。”
宇文正急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你倒是别卖关子。”
晏世缘面色凝重道:“你不曾参政,不知朝中斗争,自是不晓其中水深。我
只怕是他们对霜儿动手,想借机打压我等。”
儒门先贤为保日后不会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失了为民从政的初心,留下两
条遗训,一则不得掌兵,以防野心者生乱,二则儒门弟子在朝任职之数不得过半,
以防一家独大。千百年来,儒门一直谨遵此训,历经朝代更迭,不曾有改。如今
锦朝朝堂之上除却儒家弟子,其余官职由望族举仕或皇亲担任,人数与儒门在四
六之间,以达权柄平衡。
由于儒家弟子人多势众,朝中的世家子弟与皇亲贵胄便自然的连成一片,与
儒门分庭抗礼,两派间常有政见相左,也常针锋相对,但毕竟帝师三相皆出儒门,
使得皇亲望族实力仍是偏弱,而儒门子弟无法担任将位,只可在军中担任文职,
故锦朝武官多由将门后代继任与战功提拔,成锦帝亲信一脉,不常参与两派争斗。
晏世缘继续道:“西都乃是钦王管辖,此人对我儒门颇为嫉恨,在庙堂之上
时常寻机使绊,我也时常被其弹劾。若是霜儿真遭厄,便是此人嫌疑最大。”
为达手下平衡,也因私信乐见儒门遇阻,锦帝钟铮自是亲近皇亲望族,更赐
不少亲王要权重职,以便抗衡儒门。如今朝堂之中,铭王钟镇封大 司徒,辅弼朝
政,掌赋税钱粮;钦王钟钧辖领西都,并掌盐税漕运;镜王钟钰封大司空,掌水
土工事;锋王钟锐封太尉,总管天下兵马,地位更在一甲侯之上,此四王皆为锦
帝手足,三公一候,权倾朝野,乃是钟铮为钳制平衡孟九擎与三圣的帝师三相特
意扶植,平日里与儒门针锋相对,时常相互攻讦。
宇文正疑惑道:“我看那马匹配物虽是官家制式,却也非王府所有。”
晏世缘道:“也不必钦王亲力亲为,只消他手下动作即可。”
宇文正忧虑而自责道:“这么说来,霜儿或许已经......?”
晏世缘眉头紧皱,长叹一声道:“不得不防。可惜我重伤未愈,无法前往查
探。”
宇文正道:“我可以回去查探。”
晏世缘摇头道:“武演在即,我想请你多指点天痕一些,以他今日所表现能
为,虽敌不过煌、籁二位师侄,却也能稳居第三。”
听他此言,宇文正不禁自嘲般一笑,道:“嗨!我原本看重薛梦颖体质殊异,
收她为入室弟子,望她能开发自身潜能,成后起之秀,不想如今,竟是我那最嫌
弃的废物弟子成就最高。先是魄儿,又是天痕,我这双眼又跟瞎子何异?”
晏世缘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世事万象,谁能尽数看破?你就不必太在
意了。倒是有一事,我想让你帮忙在意一下。”
“何事?”
晏世缘警惕的看了眼四周,低声道:“你可发觉,镐京中多了不少‘穷儒’
弟子?”
宇文正点头道:“今日回来时,还见有‘穷儒’弟子在醒世公府门前抗议,
被屈师弟喝走。”
晏世缘道:“穷儒一脉不忿三教武演未分名额,近来陆续到达镐京,四处求
问武演之事,我和掌教都以为事有蹊跷,只怕在武演期间,他们也会有所动作。”
宇文正恍然道:“这才是御师弟他们极力反对再开武演的原因吗?”但随即
又不解道:“但毕竟同出一门,又何必提防他们?”
晏世缘摇头道:“这就好比你带兵时,战场出生入死,却从未得褒奖一样,
若是这群士兵聚集抗议,便是兵变,不可留也。如今儒门内中,行事最讲人脉,
穷儒一脉就好比这从无嘉奖的兵,可他们已经自发组织起来,你说,会发生什么?”
宇文正不禁抱怨道:“这事,倒是掌教师兄做的不对。”
晏世缘又摇头道:“非是掌教师兄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