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双眼,只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正在心底坍塌,崩落成一块块的,血红色的碎
片。
王落梅没有动,除了细微的喘息和抽泣外,她就像已经死了那么躺着。紫红
的臀沟前,红肿的肉隙间缓缓的流出浓浊的白浆,她也无力去擦,仿佛连动一根
手指的力气,她都已凝聚不起。
聂阳低头站了半晌,俯身从一边拿起了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袍子,走到王落梅
身边,张开盖了上去,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
他静静地站着,一直站到眼中闪现的怜悯和愧疚彻底的冷却下来,才很平淡
的说道:“从死人身上找件衣服,跟我走。”
他不能留王落梅在这里,问清楚一些事情后,他还要把她交给鹰横天。
那六万两银子本身并不足以让他动心,他只是隐隐觉得,那六万两税银
的案子,才是天道和摧花盟之间暗藏的线。
六万两,即便天璧皇朝正值盛世,这数目也足以占去国库岁入三成左右,
纵使武林豪门往往富可敌国,六万两也足以使他们动心。慕容极不过用四万两
银子许下了一个万银两的空头诺言,四大镖局就舍生忘死的出动了全部人马,
最后有命去拿的,也不知道还有几人。
而天道这样庞大的组织,应该也不会放过这块肥肉才对。
王落梅所说的话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她承认是天道中人的说法多半不是虚
冒,他本也觉得顾不可的存在太过突兀,与王落梅的关系又太过怪异。
最后涡流汇集的中央,正是邢碎影。
尽管不知何时他在了那里,但现在他确实就在那里。
赵玉笛背后的真身,天道负责此间的管事,似乎就连逐影,也笼罩在他的阴
影下,只因逐影中人大多与他有仇,他轻易便可以把那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想做什么?聂阳揉着胀痛欲裂的额角,依然理不出任何一丝头绪。
他在仇家做养子,却杀掉了和仇家世代交好的聂柳两家之人,又害死了自己
的名义上的兄长,强暴了他的嫂子。他躲避正道追杀多年,却能堂而皇之的混进
正道云集的秘密组织天道,甚至成为了中层事之一。他一手催动了摧花盟的成
立壮大,却又一步步引导他们走向绝路……而最奇怪的就是,他明知聂阳是来杀
他报仇,却几次三番放过未来的大敌,对并不那么心切复仇的聂月儿却一心杀之
后快。
一定有什么被尘封的往事,淹没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聂阳长长地出了口气,
漫长的思让他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骚动混乱的脑海也终于渐渐平复。
他有些吃惊的发现,比起上次强夺了田芊芊的内力,这次对王落梅所做的一
切,他竟没觉得有什么愧疚。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不知何时布满了汗水,他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
己的声音平淡而冷静,“王落梅,你如果再不动,我就只有这样把你带去了。”
王落梅恨恨的斜了他一眼,努力的撑起了满是污痕的身体,在满是死尸的洞
窟内爬伏着翻找能敝体的衣物。
聂阳深深吸了口气,洞内的血腥味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他转身走了出去,
这里只有一个出口,他并不担心王落梅从别的地方逃走。
而且当洞里没有其他活人之后,想来这个女人穿衣服的动作就会变得快些。
走出阴森森的山洞,外面已是艳阳高照,刺目的金黄让聂阳眯起了眼睛,周
围的一切都变得明晃晃的,让他有些眩晕。
原来,他其实一直都不适应明亮而温暖的日光么……
可突然,一句话就让他变得清醒了过来,不仅清醒,甚至连浑身的肌肉都变
得紧绷起来。
那是他很熟悉的声音,很温文有礼,只是这次,难得的带上了一丝难掩的怒
意。
“小生确实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他逆着光看过去,就看到了邢碎影森寒的目光。他笑了笑,道:“仇隋。你
好。”
邢碎影的面色登时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在逆光的晕影下看得并不那么真切,
他的语气倒是依然平稳如常,但说的话却显得颇为粗俗,“小生早就知道,婊子
和母狗,都是不能相信的畜生。”他顿了顿,似乎深深吸了口气,才慢慢地说道,
“还道你莫不是有老天庇佑,身边那些丫头竟然全都平安无事。没想到竟是那姓
花的贱人帮了你的忙。”
邢碎影心思转的到快,聂阳不过叫出了他另一个名字,他便立刻猜到了花可
衣在这件事中的身份。但听他的口气,对花可衣却有一种很奇妙的情感在其中。
“聂家和仇家祖上曾是八拜之交,柳家和你们也曾是姻亲,邢碎影,你……
你为何要害死我父母!他们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明知道不会得到答案,聂阳
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邢碎影的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但眼中却涌现出连阳光也无法完全遮蔽的风
暴,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小生并不仅仅姓仇。”
聂阳楞了一下,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刺目的光线,让他能清楚地看到,邢碎
影的手正紧紧地握着,像是攥着看不见的什么东西。
“可我也从未听闻我聂家曾与姓邢的人结仇。”聂阳高声说道,暗自把真力
运遍全身,视线也牢牢的锁住了邢碎影的双手。
他已随时准备出手。
他已发现,邢碎影并没有杀他的打算,而这就是最大的优势。对于邢碎影,
他从来都不会有任何胜之不武的感觉。
任何卑鄙下流的手段,他都不在乎用在邢碎影身上。
他的手里,甚至已经扣上了刚才王落梅用的飞针。
“莫非魏夕安没有告诉你么,小生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赢隋。”邢碎影淡淡
道,“这个名字,也许你并不知道,不过想来你那姑姑应该还有点印象。”
“赢?”聂阳紧锁眉头,苦苦思,但遍了所有的记忆,也没有记得聂清
漪曾经提过半点关于这家人的消息。
邢碎影的脸上露出了奇妙的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你不
妨告诉她一句,仇隋就是赢隋,她若还是想不起来,你可以再加上一句,赢隋就
是赢二石头,也正是在下。我保证,她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
聂阳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他所说的话,如果他所言不虚,竟然是聂清漪有事
瞒着不说,这……实在是让聂阳有些无法接受,“难道……我们聂家曾经做过对
不起你们赢家的事么?”
邢碎影突然仰起了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滑稽可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