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以外,那群不怕死的海盗要来多少都没关係。珍妮踹了几脚由内上锁的铁门,它只有在这种时候坚硬无比。回头两具尸体的装备,却连一颗手榴弹都没发现。情急之下,她将刀子咬在唇间,试图攀上墙壁。儘管表面坑坑洞洞的,却没有足够的支撑点能让她攀升,结果自然徒劳无功。
「杂种猫……!」
一向冷静的珍妮不禁显露出焦虑。既然正门没办法,她再度潜回黑暗中,改绕到山寨右侧。这座山寨承袭了要塞的条件,特别是三面环山这一点。陷入山壁中的高墙对她而言依旧无懈可击,但是紧邻山寨的山壁仍保留它长年的缺陷,让对攀爬不太在行的珍妮顺利登上了冰冷的高墙。夜风的凉意倏然加深。
这是她头一次得像个入侵者般偷偷摸摸地潜入山寨。话虽如此,这条路也不是次使用。珍妮摸黑沿着高墙前进,在模糊印象中选择了第二条岔路转进离中央有点距离的分支,到了尽头便一跃而下,滑过三公尺的高度后精準地在宽度仅有十多公分的内墙上着地。如法炮製了两次之后,她便落在没有点燃灯火、被当做半间仓库用的厨房后门前。除了身后那条直通往做为垃圾集中处的小山洞,仅剩下唯一的通道。
珍妮单手握着小刀,悄悄地转开门把后潜入其中。
头一次觉得这儿静得可怕。烂掉的蔬菜与油污味充斥着厨房,她恨不得早一步离开这里。走出空无一人的厨房,漆黑走道呈现出与平时相左的氛围。
虽然从外头看不见半点灯光的样子看来,内部应该已经处于战斗状态,这条直直通往中央控管室、理应化为战场的干道却异常地静谧。空气中只有淡到令人兴奋不起来的血腥味,也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珍妮思付,决定避开静得出奇的干道,小心翼翼地往反方向前进。
连紧急照明都没有,真不晓得该不该感谢这儿的破烂设备。凭着在黑暗中极其模糊的视线避开数条岔路后,珍妮总算置身有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就在刺鼻的气味猛然加重的转角处,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E组,温莎。」
总算鬆了口气。珍妮停下脚步,故作沉思般停顿数秒之后,才用对方也熟悉到不行的语调回道:
「我的爱。」
§
「让妳编暗号真是错误的决定。听得我都快晕过去了。」
从转角算起的第三间医护室里,杂种猫──温莎摸黑点起油灯,便将它放到床头旁,坐到那张中央被染成一片暗红色的床舖上。珍妮关上门,这间连窗户也没有的医护室旋即成了弱光映照的密室。温莎披着一件米黄色外套,整个腹部、双腿和右手缠上的染血绷带取代了衣物,使她瘦弱的身体因为严重的伤势看起来格外令人怜爱。虽然胸部也缠着白黄色的绷带,却看不出来有何必要。珍妮稍微挑起眉头看着温莎的身体。明明是受伤的身体,却比平常要诱人。即使老早就知道自己多少有点虐待狂嗜好,恶化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可怕。温莎轻轻地拍了拍床,示意彷彿在思索要说什幺的「长官」坐到一旁。
虽然说是长官,其实山贼并没有相关的组织系统。至少在她们俩所处的任务组中,也只是由一个老大指派的领队来管理数十人不等的队员,如此而已。为了方便称呼,各队都有独树一格的称谓,也因此成为凝聚各队向心力的要素。向来不喜欢与人交际、只是因为老大的命令而被迫担任领队的珍妮,则是对此敬谢不敏。「既然您以前参加过军队,就叫您长官吧!」不晓得是哪一位对军队抱持美好幻想的队员这幺说过,从此珍妮就被队员们称为长官了。
由于这个称谓清楚地衬托出与她个性十分相符的严肃感,领队与队员之间的界线因此变得更加深刻。这对于团体或许不是好现象,可是对珍妮而言反倒令她轻鬆不少。
因为,一旦投入了感情,就会让好不容易坚强起来的自己露出破绽啊。
「妳对我的命名方式感到不满吗?」
杂种猫的耳朵动了一下。数秒后,她才发觉长官说的是暗号。
「是很让人难为情没错啊。」
「那以后就叫杂种猫吧。E组,温莎与杂种猫。K组,杂种猫与温莎。」
「……呜。不要。不要不要。」
这次则是活泼地甩着头。
珍妮将小刀搁在地上,搂住温莎的肩膀。温莎靠近她闻了闻,皱起眉毛说:
「讨厌。血的味道,还有金雀花。」
对温莎的嗅觉感到不可思议的珍妮伸手摸她的脸颊,说道:
「妳偷看我的置物柜?」
在扬起晚风的山路中走上将近半小时,即使是茱莉安娜诱人的浓厚气味也会蕩然无存。如果身上同时带了包含茱莉安娜在内的各种烟品,毫无疑问地,茱莉安娜黑色或酒红色的精緻烟盒绝对会先被拆开。至于水蓝色包装和草绿色包装的两种温莎,纯粹只是带在身上罢了。合理的推断,嗜烟如命的长官最后叼着的,只会是原味的金雀花。
「哪有。人家鼻子好啊。」
温莎做了吸鼻子的可爱动作。珍妮靠近那张被灯火染成橘黄色的半张脸颊,吻上毫无防备的温莎。她轻触被绷带缠住的小胸部,柔软的触感传来没多久即被对方推拒。温莎横着手臂挡住胸口,对与自己额头相触的长官悄声道:
「妳想对身受重伤的小猫咪落井下石吗?」
天空般清澈的蓝眼珠映入眼底,加深了珍妮的情绪。珍妮亲吻温莎的脸颊,接着小心地让她躺下。虽然已经尽可能用温柔的动作搀扶,对不适合做出剧烈动作的温莎来说仍旧是粗鲁了点。几天下来,温莎还是无法习惯这种力道。
「身体怎幺样?」
「咦,妳应该先问发生什幺事才对吧。」
不管摆出一张嫌麻烦表情的珍妮,温莎紧紧抓住她的手,提醒她现况并不适合两人悠闲地话家常。
「好吧。所以老大死了没?」
并不是真的关心老大或其它事情,纯粹是在不得已情况下所做的妥协。事实上,珍妮会返回此处本来就只是为了确认杂种猫的安全。温莎察觉到这点,但是她不想把气氛弄僵,于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回道:
「我想还没有。那句话要是被老大听到,妳的脑袋就可以换四根茱莉安娜啰。」
「想要的话就给妳啊。」
珍妮亲了淘气的温莎额头一下,边用头髮搔着咯咯发笑的温莎边听她宛如说故事般叙述起事件的经过。当然啦,对珍妮而言战况怎样都无所谓。温莎的声音在闷热的空气中构成一道优美的旋律,十分动听,除了那左耳进右耳出、偶尔留下几个关键字的难听歌词以外。
这是一场规模不明,但是情况很快便陷入僵局的内部叛变。
入夜过后不久,山寨的联络网突然失效,对外连繫完全中断。由于自由联盟的军队演习往往会干扰到她们的通讯设备,这种状况已是履见不鲜,只要没超过一个小时的话。
今天留守的成员较往常多出将近一半,约有八十名。叛变的中心──也就是首先沉默的通讯室包含了七名成员。无论这群人是否参与其中,阻隔寨内联繫、并且试图矇骗艾波老大的行为已经足以构成叛变的理由。这群叛徒挟着此一优势分离后击杀或捉住返回山寨的巡守队,彻底孤立了死守山寨的成员,但是她们并未直接发动全面攻击。唯一的正面冲突发生在中央控管室,也就是艾波老大所在的区域。潜入山寨的海盗和内应会合,这群入侵者在热心的叛徒引导下避开重重阻碍,十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