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却皮包骨的
生命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从来不知道一个活生生的竟然会变成这种样子。
「胜男!
妈妈哭嚎着扑了过去,紧紧握住胜男阿姨犹如爪的手泣不成声。
我见不得妈妈如此悲痛,听到她哭自己也总会忍不住流泪,于是上前拉着同
样捂嘴抽噎的叶思璇离开了病房。
耳畔隐约传来妈妈又气愤又难过的质问声,我看着垂站在面前默默流泪的
叶思璇,同样质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叶思璇用手背不停抹着根本擦不完的眼泪,哽咽道:「我妈……我妈不让说。」
我默默叹息,以胜男阿姨要强又独立的格,做出这种决定也不难理解。如
果是其他麻烦却能治疗的病,她或许会联系妈妈,甚至主动请妈妈帮忙。但晚期
癌症这种不治之症,告诉亲朋好友除了徒增烦恼悲伤外又有什么用?
我望着叶思璇被惶恐和悲伤牢牢笼罩住的娇弱身影,回想起这个内向怯懦的
孩那实在称不上幸福的
生,心中涌起一
怜惜,无奈道:「叶思璇,你们母
俩可真是……唉,一个得肿瘤,一个要高考,这半年你们是怎么撑下去的?胜
男阿姨不让你给外说,你可以跟我说啊,我不是外
,我是你哥!」
「哇!」
我话音一落,叶思璇便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哥,我好害怕啊,没有
妈妈我以后怎么办啊哥……」
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环住了叶思璇柔软的身体,拍着她的肩膀认真道:
「别怕,你既然喊我一声哥,以后我负责照顾你。」
「哇,宋洋哥,我心好痛,真的好难受啊……」
叶思璇哭得越发猛烈,我没有多说什么,至亲天永隔的苦楚外
根本不可
能感同身受。
我只是静静抱着叶思璇,从刚才进病房时她先喊我后喊妈妈的举动我可以感
受到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这姑娘从小没有体会过父,如今又即将失去母
,
或许我这个认识并不算久的哥哥现在真的是她脆弱心灵的唯一依靠吧。
一年未见的那点陌生和拘谨随着拥抱彻底烟消云散。
『其实,多个妹妹也挺好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我手臂稍稍用
力,将怀里伤心欲绝的丫搂得更紧了些。
十几分钟后,妈妈顶着微微有些红肿的桃花眸出来了,她走到叶思璇面前把
小姑娘揽自己怀里,轻声对我道:「进去吧,胜男阿姨有话跟你说。」
我心里疑惑,但也没多问,转身走病房缓缓靠近病床,望着眼前形容枯槁
被病魔折磨得不成形的
。
「阿姨。」
「小宋洋,阿姨吓到你了吧?」
「没,只是……只是没想到您会变成这样子,您应该早点告诉我妈的。」
「跟谁说都没用,这就是阿姨的命,小宋洋,你站过来一点。」
胜男阿姨的声音很小,发出每一个音节都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她颤颤巍
巍伸出竹竿一般的胳膊,我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
这是一只摸起来并不舒服的手,因为已经没了,只剩下硬硬的骨
,被因
为快速消瘦而变得松垮折皱的涩皮肤包裹着,但却依然还能感受到暖暖的温度。
我不禁想起去年胜男阿姨带着我们游览西市的时光,心中那点恐惧瞬间消散,
只剩下一难言的悲伤与不忍。
「小宋洋,阿姨接下来的话或许有些过分,但阿姨真的没办法了。」
胜男阿姨黯淡虚弱的眼眸里浮起一丝希冀,语气带着些许恳求,「思璇这丫
命太苦了,
格又胆小内向,如果不把她安顿好阿姨死不瞑目。」
我忙用力握住胜男阿姨的手:「您别这么说……」
「小宋洋,我时间不多了,听我讲完。你很优秀,将来不愁找对象,我知道
思璇配不上你,也不会强求什么。但我能看出来她很喜欢你,甚至有些崇拜你,
阿姨只希望你以后不要伤害她,更希望你能保护好她,哪怕以哥哥的身份阿姨也
满足了。」
这就是所谓的托孤吗?
胜男阿姨在弥留之际发出来的无比强烈的母
和祈求,让我突然理解诸葛
亮为什么会在刘备死后殚竭虑辅佐刘禅,甚至写下出师表这种千古名篇了。
这一份将死之把至亲血脉托付给你的信任简直太沉重了,沉重到一旦答应,
就必须一辈子全心全力履行诺言,如若背信弃义,良心注定永无安宁。
我忽然觉得肩膀上似乎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吸一
气,郑重道:「胜
男阿姨,我答应您,说到做到。」
「好,好,阿姨绝对信得过你,把思璇喊进来吧。」
胜男阿姨苍白枯黄的面颊上涌出血色,嘴角也浮起一抹欣慰的浅笑。
叶思璇回病房后,我和妈妈并肩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妈妈绪非常低落,时
不时吸吸鼻子抹把眼泪,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用力握住妈妈垂下来的略
显冰凉的素手。
虽然我们都清楚胜男阿姨时无多了,却完全没料想刚见面不到一个小时,
就要猝不及防地面对世间最无奈的生离死别。
叶思璇才进去五分钟左右,一声如杜鹃啼血般的悲呼便猛地在病房内炸响,
传遍了整个病区走廊。
「妈!
我和妈妈愕然对视一眼,急慌慌地撒腿冲了进去……
生有时候真的仿佛一场
回。
去年,胜男阿姨陪着我和妈妈处理了爸爸的后事。今年,我和妈妈又陪着叶
思璇处理了胜男阿姨的后事。
胜男阿姨无疑是位强
,哪怕她没什么傲
的事业,但内心却绝对坚韧强
大。
肺癌的症状出现的很早,但她身体向来健康,只当自己烟抽多了,等四月中
旬咳出血才发现不对,做完检查确认肿瘤晚期后她瞒住了所有,包括叶思璇。
在这期间,她异常冷静地计划好了身后事。
辞掉工作,将房子挂牌,等六月初高考结束后卖掉了西市的所有财产,然后
对叶思璇坦白真相,母俩一起住进了医院。
她叫叶思璇认妈妈当妈,还给她报了宁海科技大学,甚至叮嘱叶思璇想办
法嫁给我,等察觉子快到了才允许叶思璇通知我们,面对即将不久于
世的闺
蜜,妈妈又怎么可能拒绝她的安排?
这种类似宫的突然袭击看着好像很自私,却是一个母亲万般无奈下不得不
做的选择。
四天后,西市直飞宁海的航班平稳降落,我和妈妈领着憔悴不已的叶思璇去
取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