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若算上退守之日,已经过去了六日!
卫律就算是爬,也该爬过崖原,进入漠南了!
但……
北方的原野上,却依然见不到援兵的影子。
反而,汉朝骑兵,开始逐渐的收紧包围圈,并缓缓的从西南、东北两个方向,施加压力,以求进一步限制姑衍骑兵的活动范围。
对虚衍鞮来说,当前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粮食供应开始出现短缺了。
出征前,他的姑衍万骑,只带了数日的奶酪和湩乳。
现在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只能依靠随军的战马所产的马奶来度日。
但,军中战马的产奶量,是不可能满足得了他这数千大军的每日消耗的。
况且,牧草与干净的水源,也是逐渐枯竭。
现在,虚衍鞮不得不考虑,若卫律援兵迟迟不到,他该何去何从的问题了?
突围吗?
这是早就已经被否决了的事情。
因为就算突围成功,没有援军接应,他的骑兵,也会被汉军骑兵,咬着尾巴,杀个片甲不留!
战?
也是不行!
过去四日,他多次寻求与汉军骑兵作战。
然而,汉军每次遇到他的出击,都是主动后撤,摆出一副——你要想走,就赶快走,不走就给我蹲着的架势。
那些汉朝人,看透了他的本质!
也明白,他若想走,汉军难以阻拦。
所以,干脆就不管。
大部队想走?
那请便!
可虚衍鞮又不敢!
他不傻,很清楚的明白,死守或许会死,但突围一定会死!
数百里的茫茫草原,将成为他与他的骑兵的葬身之地!
就像二十七年前,左贤王被汉朝的那个男人在弓卢水击败后一样。
十余万的匈奴精锐骑兵与数百万牲畜、十余万妇孺,在战败后北撤的路上,丢下了无数尸体,损失甚至超过了被汉军斩首的数字!
正是那一战,导致了匈奴帝国的人口,出现了断层!
用二十七年,都未恢复之前的人口数字。
“大王,又有数十个奴隶,中暑死了……”韩国瑜提着他的剑,走到虚衍鞮面前,单膝跪下来,将一个个的坏消息禀报:“此外,昨日和今日,已经死了七十多匹马!”
虚衍鞮听着,越发心浮气躁,他望着远方,暗暗咬牙:“这些该死的汉朝人!还有那该死的卫律!”
然而,他也就只能骂上一骂了。
“昨夜派出去,向北联系的骑兵,可顺利通过汉军的封锁线了?”虚衍鞮对韩国瑜问道。
“没有!”韩国瑜垂头丧气的回答:“就在今晨,汉朝人将那五个使者的首级,悬首于军前!”
“可恶!”虚衍鞮握紧了拳头,愤恨不平,悔恨不已!
自为汉军包围以来,汉朝军队,就摆明了一个态度——他想走可以,但必须带主力突围,而且,一定要在这里留下一支殿后的部队,给汉朝人做餐点。
若是小股突围,门都没有!
一定会遭到汉朝骑兵的狠狠打击!
数日来,他前后派出了十余队斥候,向北联系。
可是没有人任何成功!
那些汉朝人,在其包围圈外侧的必经之地,分散布置了大量斥候,还埋设了许多陷阱。
小股斥候骑兵,根本无法通过。
但,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冒险,期望可以碰运气,尽早与卫律联系上。
再不和卫律联系上,虚衍鞮明白,他的军队,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这两天,他已经不敢再在身边留太多汉朝降臣了。
晚上侍卫的,基本都是他的奴隶、臣属。
“韩都尉!”虚衍鞮忽然问道:“依都尉之见,若丁零王不能来援,我军可还有破局之策?”
这是他和他的臣属、贵族们,在现在不得不去面对和考虑的一个问题了。
倘若卫律不能赶到,或者被人狙击了。
那他就必须想办法自救。
可是,虚衍鞮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汉朝的统兵大将,就像一块牛皮糖,死死的带着他的骑兵,黏住了自身。
在这幕南盐泽之下,让他动弹不得。
并将一个选择题,交到了他手里。
这道题目,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两个选项。
凌迟而死,或者坐以待毙!
韩国瑜闻言,低下头,道:“回禀大王,此事臣也有所考虑……”
“若丁零王不能来援,我军唯一的生路,恐怕只有一条……”
“嗯?”虚衍鞮抬起头,看向韩国瑜,问道:“还请阁下指教!”
“置之死地而后生!”韩国瑜看着虚衍鞮,说道:“只有如此,才能死中求活!”
虚衍鞮听着,沉吟起来,最终起身,对韩国瑜拜道:“敢问将军,何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韩国瑜赶忙跪下来,顿首拜道:“这便要看大王是欲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还是金蝉脱壳了?”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如何?”虚衍鞮轻声问道:“金蝉脱壳又如何?”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自当学项王、淮阴,自断后路,激励士卒,分离向前,从汉军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击前进……”韩国瑜伸手向南,道:“只要我军可以突破汉军的包围圈,便可以向南攻下鶄泽,取乌恒之牲畜、马匹为己所用,然后从鶄泽向西南,转经哈拉海,朔弓卢水北上,返回漠北!”
虚衍鞮听着,吓了一大跳。
旁的不说,这一条路,危险重重,只要一个环节出问题,就是全军覆没!
更可怕的是……
这条路的征途,实在太远了。
几乎要绕行上千里,然后从哈拉海,找到弓卢水,沿着这条河流回到出发前的弓卢水河谷。
整个征途怕是有两三千里!
就算成功,最终恐怕也要十不存一!
何况,汉军骑兵,肯定会尾随在屁股后面,衔尾追杀。
于是他摇摇头,道:“此策太冒险了!”
“那便只能金蝉脱壳了!”韩国瑜低头道:“大王,汉军现在只是三面围我!”
“这既是为了围三阙一,亦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我军敢走东侧的盐泽北返!”
虚衍鞮听到这里,立刻就跳了起来:“你疯了吗?”
盐泽之中,遍布盐池、山陵。
更重要的是,它通向瀚海。
危险、恐怖,黄沙遍地,飞沙走石的瀚海。
在这个季节,穿越瀚海,和自杀没有区别!
韩国瑜却低头道:“这是我军如今最好的选择!”
“只要带足水和干粮,我军完全有希望,渡过瀚海,回到余吾水北岸的赵信城!”
虚衍鞮摇了摇头,道:“韩都尉,你如何知道瀚海的危险与可怕!”
“它可不止是沙漠!”
“更是伟大的天,降下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