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直直地烧灼在她脸上。电梯来了,她迟疑了一下,举步跨了进去。
“我问你的问题,和她完全没有关系。”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她听见阙展风这样低低地说:“而我还在等你的答案。”
一直到隔天见到了邱晴,沈郁秀才知道,人世间最伤人的往往是爱,而她也是到那时才知道阙展风是个多么可怕的男人。
6
沈郁秀带着鲜花与水果来到医院,找到病房,推门进去,邱晴正在睡觉。
邱晴的右手挂着 点滴,左手隐在被单下。素净的脸蛋惨白,嘴唇没有血色。
这不是沈郁秀熟悉的高雅大方、美丽得体的邱晴。她掩着嘴站在门口,不能动弹。
“啊!你是邱小姐的朋友吗?还是家人?”护士正好进来,与她打招呼,“我等一下再来换 点滴,你帮忙看一下,这个低过这条线之后你就来找我,我在前面护理站喔!”
“哦!好。”
她们交谈的声音把邱晴吵醒,沈郁秀一回头,就看到邱晴又黑又深的大眼睛默默望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沈郁秀只觉得一阵阵心慌。
“郁秀,你坐。”邱晴的嗓音有气无力,她虚弱地说:“你出差回来了?”
沈郁秀点点头,走过去把水果放下。“邱姊,你怎么了?生病?”
邱晴苦笑一下,却好像哭一样难看,她嘶哑着嗓子说:“是阙展风跟你说我生病了?”
沈郁秀摇摇头。“总裁没说,他只是要我来看看你。”
“要你来......”邱晴闭上眼,过了几秒钟,沈郁秀看见晶莹的泪珠。
“邱姊!你怎么了?痛吗?哪里痛?”沈郁秀慌了,她俯身过去,急急问。
“心痛......”邱晴细声说,她睁开一双水莹莹的眼睛,里面都是深深的悲哀。“郁秀,你看着我。”说着,她把本来覆盖在被子底下的左手吃力地举起来,手腕缠着纱布,上面还隐约透着血迹。“缝了六针,可是一点也不痛,比起我的心,这一点也不痛......”
“邱姊?”沈郁秀只觉得眼眶一辣,她咬着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为了总裁吗?”
“他不爱我。”邱晴的嗓音很嘶哑,她努力深呼吸着,困难地说:“从他......从他选你上来当秘书......我就猜到了......可是......我不相信......他说女朋友跟秘书,我只能选一样......可是我好不甘心,我明明可以两者皆是......”
沈郁秀只觉得羞愧、心虚、痛心、怜惜等等 不同的复杂感受全部混在一起,她徒劳地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是我自己傻,是我太爱他,我想要他的全部......”邱晴低哑倾诉着,突然,她用右手抓住沈郁秀的手,上身激动地抬起,冰凉的掌握让沈郁秀发抖,“郁秀,你还年轻,不要像我这样傻,把真心掏出来给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他很英俊,他很有钱,他是个完美的情人,可是他没有心......”
沈郁秀只觉得全身发冷,她的泪水含在眼眶,为着她敬爱的邱晴而痛苦,也为着自己的傻气而难受。“邱姊,我没有......”
“是还没有。他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邱晴惨澹地苦笑,又乏力地躺回枕头上,累得喘息。“他爱你的时候,你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白天或晚上,你只能得到一半的他。郁秀,听我的,趁你还能跑,赶快离开这个魔鬼吧!不要被他的选择题所骗,那是他的狡猾心态。没有一个女人能够甘心只得到一半的他,到头来你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离开你就没有任何责任。你看着我,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看清楚!”
邱晴颠颠倒倒地说了许多的话,累得直到大口喘气,直到护士来骂人了,沈郁秀才被赶走。
她没有直接回公司,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
好可怕的男人,好可怜的女人,那样温柔邪恶的勾诱,要她入彀,待他厌弃之后,又是这般无情,连前女友为他自杀,他都不肯来探望,还在知晓消息之后,问另一个女人,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最可怜的是,不管是邱晴,还是芳心暗许的自己,都被他操纵玩在指掌问。
二 十三岁的她,前天才初尝爱悦滋味,此刻便像被打入地狱中,全身冰冷又犹如被火烧烤着。
邱晴给她的刺激太深了,她颤抖着,用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她绝对不要变成像邱姊那样。
那天傍晚,她徒步逛过大半个台北市,最后回到自己 公寓门口,一辆沉稳贵气的高级房车停在巷口,一个高大身影倚着车边在抽烟。
她好像有预感似的,缓步走过。
“你到哪里去了?”果然,那个低沉嗓音彷佛压抑着怒气似的在她身后响起。
她回首迎视,不发一语。
只隔了一天,沈郁秀好像变了,她的眉目之间多了一份难解的抑郁,好像在一夕之问长大了好几岁。
“你下午应该跟我去开会的。”阙展风扯松了领带,衬衫扣子也解开了,整个人散发出慵懒的气息。他线条刚毅粗犷的俊脸上,浓眉深锁。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沈郁秀望着他,慢慢地说:“邱姊还好,她后天可以出院。”
“嗯!”阙展风随口应了,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终于,阙展风叹了一口气,他往她走近了一步,伸手向她,她则是戒备地退后了一步。
“我的答案是,我会当一个最好的秘书!”她迅速丢下这一句,转身开门,打算上楼。
铁臂迅速按住大门,他已经移到她身边,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次。”他低沉性感的嗓音缓缓响在她耳际。
沈郁秀鼓起所有的力气,用力闭了闭眼睛。邱晴那只沾着血迹的左手,在她脑海里迅速掠过。
“我会公私分明!我要当你最好的秘书!”她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
而他只是保持那样的姿势没有移动,她则秀背抵着门,一手撑住门板,一手撑在旁边墙上,等于被圈在他胸前。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很久、很久,没有说话。靠得那么近,只要一低头,他就可以吻到她的唇。
“我尊重你的决定。”最后,阙展风只是这样说。
回到楼上,沈郁秀一看见来开门的室友,撑得太久、再也撑不住的她,就全身发软坐了下去。
韩亦诗惊惶地撑住她,一面狂叫,“静心!静心,你快来帮忙!”
靠着两位室友,沈郁秀才被扶到沙发上。她面对着那两张焦急的脸蛋,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一个礼拜之后,当一位娉婷窈窕的电视女主播在下班时间来到公司,与阙展风双双离去的时候,沈郁秀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挥霍。
她只是安静地低头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公事。邱晴离职了,她接下机要秘书的职位,而一做,就是 经年。
一件件的公事,一场场的会议,一次次的出差,一个个换了又换的女伴......她确实做到了公私分明,一个最好的秘书,至于之后......
“郁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