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唐哥,是我家浩浩对象的事儿。她在柳河镇
小学教书,学校要撤美术课,可能得调岗,开发区三小太远,我想托您帮她弄个
近点的学校,市里最好。」
我听着松了气,可老唐突然转
看我:「喂,小娃儿,你对象的事儿,你
咋不吭声?就靠你爸?我看你这怂样,喝酒壮壮胆!」
他抓起桌上的茅台,给我倒了满满一杯,酒气辣得我鼻子一麻。
我硬着皮端起来,
笑两声:「唐叔,我……我敬你一杯。」
他哈哈一笑,碰了下杯子:「敬啥子敬,喝就对了!来,了!」
我仰灌下去,酒烧得我嗓子眼冒火,咳了两声,他拍着我肩膀笑:「
儿
子,酒量不行啊!」
老唐也眯着眼睛一完,然后慢悠悠地说:「教育
的事儿啊,我不直接
管,但认识几个朋友,能说上话。你家小子对象叫啥名儿?」
我赶紧接话:「吴真真,教美术的。」
老唐点点,拍拍胸脯:「行,这事儿我记下了。明天我找
问问,市里学
校不好进,但有我在,准给你办妥。」
他顿了顿,眯着眼看我爸,「老陈,你这酒可没白送啊。」
我爸笑呵呵地端起杯子:「唐哥办事靠谱,这杯我敬您!」
两又碰了一杯,老唐喝完咂咂嘴,脸上笑意更浓了。
酒席到了后半段,桌上已经开了三瓶酒,茅台陈酿见底,剑南春也下去一半。
老唐脸红得跟关公似的,可说话还算清楚,夹了片水煮鱼塞嘴里,辣得直呼
气:「这鱼片,辣得过瘾!」
张胖子醉得有点晃,搂着他那小友嘀咕啥,李老板那
不稳,高跟鞋踩歪了一下,差点摔桌上,惹得老唐哈哈大笑:「妹儿,你这酒量
不行啊!」
她撇撇嘴,嗲声说:「唐哥,我可比不上您,四川天生会喝!」
饭局散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老唐醉得走路有点飘,我爸扶着他往外走,张胖子和李老板一搂着一个,
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我走在最后,手里拎着没喝完的那瓶老白,心跳有点快。
老唐拍着我爸肩膀,舌有点大:「老陈,你这儿子实在,真真的调动我包
了,三天内给你信儿。」
我爸连声道谢,亲自从陆巡上搬下两箱酒到他车上,说是「辛苦费」,老唐
也没推,笑着收下了。
回程路上,找来的代驾开着车。
老爸和我坐着后座,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浩浩,老唐这靠谱,真真
的事儿算成了。
你妈说得对,订婚的事儿也该提上程了。」
我点点,靠着车窗没吭声。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湖上庄园的灯光渐渐模糊,我脑子里却像煮沸的川
菜汤,翻腾着今晚的热闹和老唐拍胸脯的承诺。
车厢里烟味儿呛得我咳了两声,老爸瞥了我一眼:「咋了,不舒服?」
我摇摇:「没,就是酒喝多了。」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到家,我瘫在沙发上,真真已经睡了,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
我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今晚的事儿像一盘麻辣兔,香得让
上
,
可嚼下去又有点烫嘴。
我翻了个身,闭上眼,耳边仿佛还回着酒杯碰撞的声音,心里那
说不上
来的滋味,像麻婆豆腐里的花椒,麻得我睡意全无。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上三杆了。
没几天,老唐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真真的调动果然搞定了,直接调到市一中教美术,比预想的还要好。
市一中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离我们租的小区才十分钟车程,硬件更
是甩柳河镇小学几条街,听说美术教室还有专门的画架和投影设备。
老爸接到电话时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挂了电话冲我妈咧嘴一笑:「老唐这,
办事真不含糊,三天就敲定了。」
我妈正在阳台浇花,闻言回瞥了他一眼,手里水壶顿了顿,语气淡定:
「他收了你那么多酒,不办也得办。」
我站在旁边,心里一松,总算不用天天跑远路接送真真了,嘴角也忍不住翘
了翘。
真真的工作定了,订婚的事儿自然提上程。
彩礼早就谈妥了,十八万八,外加三金——金项链、金手镯、金戒指,在本
地算是很能拿得出手的标准了。
订婚前几天,我妈特意约真真来家里喝茶,客厅里摆着她新买的紫砂茶具,
茶香袅袅飘着。
真真穿了件米色毛衣,牛仔裤依旧裹着那双「酒杯腿」,坐下时大腿根的
感撑得裤子紧绷绷的。
她端着茶杯,试探着开了:「阿姨,我现在工作定了,平时上班总得有个
代步车吧?电动车风吹晒的,太不方便。」
她语气挺软,可眼神里透着点期待,像在掂量我妈的反应。
我妈一听,端起茶杯抿了一,笑得挺和气,眼角却闪过一丝
明:「真真
啊,你现在调到市一中,离家这么近,走路都行,要车啥?再说,等你怀孕了,
家里肯定给你买辆好的,开着也安全。」
这话滴水不漏,既堵了真真的嘴,又画了个遥远的饼。
真真嘴角动了动,像是想再说啥,可看我妈那笑脸,也没好意思再提,最后
点点,算是妥协了。
我坐在旁边,手指摩挲着杯沿,觉得这场对话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只是真
真没赢的份儿。
订婚子定在十一假期,正好大家都放假,亲戚朋友都有空。
而且这次订婚仪式我们双方定了个调子,只请双方亲属和要好的朋友,我的
同学之类的一律没邀请。
一来是觉得订婚没必要搞得太铺张,二来我跟上学的那帮兄弟毕业之后的联
系也不多,懒得再一个个通知。
仪式安排在城里一家老牌酒店——「金龙大酒店」,装潢不算新但够气派,
大厅能摆二十桌,门挂了红绸和囍字,两旁还摆了喜庆的花篮,玫瑰和百合混
着,香得有点呛鼻。
订婚前一天,我跟老爸去酒店踩点,顺便把订金结了。
刚推开大厅的玻璃门,一冷气混着地毯的霉味扑过来。
我一眼就看到一个熟面孔——张磊,我大学同学。
现在的他穿着一身熨得笔挺的黑西装,胸别着「大堂经理」
的牌子,只是看起来不像大堂经理倒像是个销售。
看见他,我愣了一下,张磊是我大学室友里唯一的外地,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