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水轻抚着妹妹的背,母十足地安慰着她。长姐如母,在卫家,纪蓉与其说是母亲,倒不如称为“家长”,威严地支配着家中的一切。
每当卫寒珊不愿练功拉琴,都是身为姐姐的她或软或硬地去应付母亲。
姐妹俩的关系很好,好到妹妹都快上初中了,还是一床被子。
“我,”
卫寒珊调整了姿态,小小的身子缩在姐姐怀里,这是寻求安全感的表现。
“我之前落过水吗?”
卫知水顿了顿,讶异道:“你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一直记得呢。不过也是,都是三四岁时候的事了。”
“是,是谁救了我?”
卫寒珊激动起来,蓦地转,双手抓住姐姐的肩
,不安惶恐的脸上带着穷根究底的决绝。
“那个,那个
好熟悉,我,我居然想不起来了。”
肩的微痛使卫知水轻轻凝眉,她有些心虚,眼中带着卫寒珊看不懂的意味,她偏过
,“我以为你记得的。”
卫寒珊猛然睁大双眼,致的脸蛋颤抖着,眼神里有得救的喜悦以及......莫大的惊恐。
“是伊幸对吧!姐姐,是他,是他对吧!?”
孩全身都在抖,抓住姐姐肩膀的手无力垂落。眸中藏着某种希冀,以及拧成麻绳一般的纠结。
“嗯。”
卫知水轻声的肯定犹如一道雷电击中了她。
“也是差不多七月初吧,那时候妈妈去下面考察......”
姐姐那温柔动听的声音落在耳朵里,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她想起来了。
调皮贪玩的她,在一个炎炎夏,偷偷跑出了临时借居的农家,去莲塘边上玩。大
们不在,她可以肆意撒野。得意忘形之下,脚一滑,就摔了下去。
伊幸救了她,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个夏天。她像只跟虫,跟在他
后
跑。爬树、钓虾、打水仗......她甚至学着电视上和他拉勾,说长大了要当他的新娘。虽然彼时的她不明白新娘是什么,但唯一知道的,成为他的新娘后,就能够一直在一起了。
记忆,如同老旧默片,无声地滑过。
卫寒珊突然记起她印象中和伊幸的初见,那是大学开学后不久。
军训的食堂弥漫着小绿们的汗臭味,她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和室友离开食堂。走到食堂门
,迎面来了个小绿
,虽然没有闻到汗臭味,但她依旧本能地避让。那个小绿
却突然站住了,打量她两眼,“珊珊?”
室友揶揄的眼神并不会使她难堪,从小到大,她卫寒珊早就习惯了同学的瞩目。
她只是扬起光洁的下,骄傲地像只白天鹅在舒展羽翼,瞅了男生两眼,即便以她的眼光那张脸也足以称得上“好看”,但她不过冷淡地回答道:“同学,我想我不认识你吧?”
那个男生脸上的惊喜化为停留不到一秒的尴尬,她捕捉到了。随后,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意,他礼貌地侧过身,“不好意思,卫寒珊同学。嗯,我叫伊幸。”
“你好。再见。”
客气又疏远地,毫无学生的腼腆,她泰然自若地从他身边杀出,宛若高傲的王,屏退了臣子的觐见。
类似的场景重复过太多次,所以这段记忆被大脑当作无足轻重的垃圾扔到了角落。
她又记起,婚礼上的他,换戒指时的眼神。她当时读不懂,甚至颇为厌恶,她觉得他好像在盯着另一个
。现在想来,也许是幸福与遗憾
织吧?
作为夫妻间的趣,他们曾
换过黑历史,曾在丈夫的qq空间里看到这么一段话,“
我的不多,诚然。但我
的也不多,亦然。我不能让不
我的
我,正因此,更要拼命地
我所
的。”
她当作丈夫无病呻吟时期的矫揉造作,嘲笑了他许久。她不当真,但不放过拷打他的机会,“那我呢?是你的还是你
的?”
他跟着笑,却没有回答。
如今她明白了,答案,就藏在夜半客厅的烟灰里,争吵的沉默间。
她教会了他如何去一个
,却没有教他如何被
。
“啪!啪啪!”
“珊珊!”
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埋不下的悔意。一个个凌冽的耳光扇在脸上,却丝毫减轻不了她的愧疚。
“卫寒珊,你这个畜生!”
“啪!啪!啪!!!”
“快住手!”
卫知水慌了神,她从未见过妹妹如此状若疯魔的样子。纵使作为她的至亲,她也不得不说,妹妹是一个致的利己主义者。
她逃过了母亲的重压,而妹妹却全然承受。面对压迫,要么反抗,要么成为另一个压迫者。妹妹选择了后者,选择成为像母亲那样的,就算错在己身,也有千般理由万种缘故。而眼下,这恨不得将自己打死的后悔,实在不像她认识的妹妹。
“停下!”
卫知水死死抓住妹妹的手腕,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你这是做什么!不许再打了,我去拿药。”
那张致小巧的脸蛋,双颊高高肿起,甚至嘴角渗出了血迹。
卫寒珊木然地呆坐着,豆大的泪珠终于从眼眶里滚下,再也止不住。
匆匆拿来药膏,卫知水心疼地帮妹妹上药,嘴里不住念叨:
“心里有事要跟姐姐说呀,折磨自己怎么行。”
她一动不动地任由姐姐摆弄,汹涌的悔恨终于还是冲了紧咬的嘴唇,“呜哇,姐——吸,吸!我错了,姐——”
孩的每一声抽泣都要将肺里掏空,泪水从涂满药膏的脸颊上滑下,她紧紧抱住姐姐,汲取着温暖。
“珊珊乖~错了也没事,好好弥补就行了,昂?打自己是没有用的。”
卫寒珊不再应答,剧烈的绪波动和嚎哭抽
了她的体力,她在姐姐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