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笑了笑,把筷子分给她,自己夹了根芦笋送进嘴里。
饭是真的饭,且味道很不错。蛋煎得恰到好处,咬开后有淡淡的流黄。是蒲早最喜欢吃的那种。
“好吃吗?”鬼说。
“嗯。”蒲早点了点头,看着他的吃相。
挺正常,和活人一样。
“可能因为我死的时候是全尸,如果脑袋掉了,估计就要端着碗往肚子里倒了。”鬼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主动说。
蒲早笑:“不记得是怎么死的了,那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鬼摇头。『&;发布页邮箱: )ltxsbǎ@gmail.cOm
“喝过孟婆汤了吗?”
鬼抬眼看她。
“不对,好像喝过孟婆汤就是要去投胎了。”蒲早皱了皱眉。
这人死了之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也没个准信,怎么说怎么有。
“那你有什么打算?”
“杀几个人。”
蒲早愣了愣。
一直少言寡语、从见到后表现得可以称作温驯的鬼此刻眼中盈满了愤怒。那愤怒却不是亟待爆发的烈焰,而是冰冷的。似是他要杀的不是人,只是恼人的虫豸;他想毁灭的不只是愤怒的对象,而是令他厌烦憎恶着的整个世界。
蒲早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几下。
鬼起身走过来,抓住蒲早坐的椅子的扶手,让她转向自己。他蹲在她身前,恢复了之前的神色。
“别害怕,我说说的。”鬼拉起蒲早的左手,放在自己脸上。
蒲早看着鬼。
他好年轻啊。
记忆缺失的感觉像失了根的植物,没着没落,每一步都踩不到实处。这种迷惑又空虚的怪异感蒲早至今也没能完全习惯。所幸她还知道自己是谁,查过银行账户后确认暂时生活无虞,再加上医生告知会慢慢康复,所以努力适应了下来。
如果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一个前尘往事皆忘、连自己名字都不晓得的存在也算是存在吗?
天地间孤零零的一只魂,游荡在看不到他的人世……
是因为这样的巧合,他才会恰好撞进自己家里吗?
吃过饭,蒲早把厨房收拾了下,去了书房。
没一会儿,鬼也跟了进去。他把懒人沙发拖到蒲早旁边坐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
蒲早打开电脑浏览自己搜集的资料。坐了一会儿,觉得肩膀有点酸,她伸了个懒腰,背碰到靠背,被硌到的痛处让她想起了昨晚梦里靠着火车厢壁的感觉。
她起身拿起ipad,打开procreate,随手涂画起来。
“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鬼把书放在了桌上,挨着她看她画画。
“蜀葵。”蒲早给花朵涂上颜色:“我记得的土名叫一丈红。你看过那个电视剧吗?宫斗大戏,清朝的——如果你是这几年才死的,活着的时候应该听说过——我第一次听到里面说‘赐她一丈红’的时候还纳闷一丈红没有毒啊。”
正经事不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却挺有印象。蒲早皱着眉笑了笑。
角落里成片盛开却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花朵,被火苗迅速吞噬的黄色纸钱,低矮的坟地上方翻卷起的黑色纸灰,还有屏幕另外一角的火车站。
画面中没有人物。
鬼抬头看了看蒲早,伸手搂住她的腰,指腹不小心贴上了她上衣翻起后腰间裸露的一块皮肤。
“痒。”蒲早抗议:“蹭活人气可以,不带趁机占便宜的。”
鬼把她的上衣拉好。两只手臂同时圈住她的腰,脸靠在她肩上,看着她给画上色。
蒲早偏头看看他,几乎要疑心他头发下面藏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精力不济,天快擦黑的时候,蒲早觉得脑袋有些发晕,窝去床上休息。闭上眼睛,听着厨房里炊具碰撞发出的声音,心里泛起一股安逸感。她翻了个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被梦魇到时,蒲早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屏息凝神,试图像上次一样借由脚趾的动作让自己挣脱出来。
被压迫的感觉轻了很多,只是脑袋一味痛得厉害,像是有尖锐的东西在里面胡乱绞动。
蒲早痛到分不清身体的僵直是因为梦魇还是因为强烈的幻痛导致的动弹不得。
我在这里,其他的鬼就不会再来了。
她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蒲早努力咬住自己的舌尖,让麻痹的舌头尽量灵活一些。
“鬼。”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喊出声音。
脑袋嘈杂地被持续敲打着,脑浆像半固体的稠粥在里面缓缓流淌。
肉体的强烈痛苦让蒲早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要不,就这样吧,昏过去算了,死过去算了。
她放任自己缓缓下沉。
忽然,整个人像被拉了一把。世界仍然艰涩无比,闷痛仍然重重压着胸口。可是,有一股力量紧紧攫住了她,阻止了她在泥潭中的陷落。
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
是妈妈吗?
据说人濒死之际会忍不住呼唤妈妈,渴望见到妈妈。
可她连妈妈都不记得了……
微凉的物事触过她的鼻尖,捧住了她的脸。蒲早感觉自己闻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她挣扎着睁开眼睛。
脑子里微小的火花蓦地闪了一下,她失神地看着眼前不太清晰的脸。
近在咫尺的吻落了下来。
(七)鬼鬼压床
吻不似上次那般轻柔。它急切得近乎仓皇,带了些狠劲。
蒲早的后背被环住她上身的手臂箍得发疼。
这疼却令她觉得安心。
感受,即使是糟糕的感受,也比麻木强得多。
蒲早闭上眼睛,迎接这个吻。
吻仿佛暴雨中的雨点,纷纷乱乱洒在她的脸上。气息在她周围乱窜,迅速把她裹挟其中。嘴唇被吸吮得开始发颤。
掌心的不断搓揉让脖颈一侧的皮肤变得麻痒,然后是肩膀,接着是胸前。
横在她背上的手臂一直用力按着她、缠着她,似是要把她按进他的身体。
蒲早听到一声轻响,内衣背扣分开,怕痒的背沟被指腹滑入,接着,胸乳被覆在了手心。
虎口卡在乳肉下缘来回揉搓,在皮肤上辗转着的手指像是隔着胸骨在叩击她的心脏。
蒲早深深喘了口气。从心脏泵出的血液一股股冲撞进流速缓慢的血管,她感觉自己开始热腾腾地活泛起来。
她微微拱起身子。
却恰好把乳尖送入了等待着的口中。
硬挺的蓓蕾被纳入口腔,嘴唇紧裹、舌尖拨弄,在圆润的隆起上嘬出淫靡的水声,留下透明的水迹。
蒲早轻哼着按住了他的头。
身上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短暂的空白之后,鬼低头把脸埋在了她的胸前。
蒲早感觉胸前某处皮肤热了一下。
手中的发丝硬硬的,有些扎手。蒲早舒了口气,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摩挲,轻微的刺痒让她的掌心变得舒展,她渴求更多的感受来唤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