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
“考什么大学？”方朝军耐心迅速耗尽：“
孩子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早晚不得嫁
。”
“有用的。”方
急得声音带了哭腔：“上了大学，毕业了就能找更好的工作，赚更多钱，等我赚了钱我一定好好孝敬你，我把你养我花的钱都还给你。”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在外面待得心野了，看不上自家了。把养你花的钱还给我？那我生你怎么算？你还得清吗你？怎么着？你是想跟老子撇清关系了是吗？”
“不是……”
方朝军烦躁地吐了
气：“你听爸好好给你讲讲道理行吧？你过来啊，站那么远
嘛？我还能吃了你？”
方向前挪了两步。
“我跟你说啊。你二妈刚给你添了个弟弟，现在家里正是需要的时候。儿听话，咱不在这儿不上学了，先回家帮忙照看弟弟。我们儿懂事，会带孩子，又在城里待了这几年长了见识，让你带小宝我最放心。等你弟弟大一点，上了学，到时候你想去哪儿爸都支持你，你再回来这里也行啊，回来找个活，然后爸在老家帮你物色个好家。那种
屋烂瓦的咱不要，必须有汽车有大院子，一嫁过去就能过好
子的，缺一样咱也不愿意。以后等你结了婚，小宝也长大了，你再和爸和二妈一起供你弟弟上大学，亲姐弟，谁上都是咱家的出息，这大学就让你弟弟替你上……”
方看着方朝军上下翻动的嘴皮子，忍不住走了神。
这些话虽然她都是第一次听，但每句话她都觉得无比熟悉，方朝军上一句还未说完她便已知晓了下一句的内容。
不对，那个觉得熟悉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从小便知道身为儿比儿子低了一等的孩，是那个守着
冷硬的尸体期待着远方的父亲能从天而降的儿。
现在的她只觉得荒谬。
“我没有弟弟。”
“你说什么？”
“我没有弟弟。”方抬
看着方朝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流到下
，落到地上。
“你想造反是吧！”方朝军用力拍了下床垫。
“我没有弟弟，你的小宝不是我的弟弟！”方叫了出来：“我只有一个妹妹！小叶……小叶死的时候才两岁……”
方的眼泪瞬间湿了大半个脸颊。
妹妹出生的时候，她在外面放羊。
邻居家婶婶从旁边经过，问她怎么还在外面，“你妈生了，给你生了个妹妹”。
方兴奋地赶着羊往家跑，想去见见那个她隔着妈妈的肚子听了好多次的小宝宝。
可一走进院子，就看到方朝军黑着脸蹲在门前抽烟，和旁边同样沉着脸的。
走进屋子，床边一片狼藉，苍白得像一张纸一样的妈妈满脸忧虑地歪看着里侧。
方走近，看到了那个像刚出生的小野猫似的
红色婴儿，和床单上的斑驳血迹。
小叶几乎是她带大的。她用软软的小圆胳膊搂着她的脖子被她背着去地里玩，趴在她身上唔唔嗯嗯到用不清晰的童音一声声叫她姐姐。
方视线模糊，她用力眨了下眼让蓄满眼眶的泪水滚落下去：“你从来没有抱过小叶。小叶得的只是肺炎，输
就能治好，可你不给她治，你根本不想管她，你就是想让她活活病死！”
“反了天了你！觉得我不敢打你了是吧？
你妈几年没挨揍就忘了你姓什么了……”方朝军跳下床，拖鞋都没穿，朝着方冲了过去。
“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妹妹！你害死了我妈！”方一边向后躲一边咬着牙喊。
时隔几年，她仍然存有挨打的肌
记忆。
全身绷紧，腰部以下像是悬空的，身体的每一寸肌和神经都瑟缩着等着挨那将至的一拳，忍受接踵而至的疼痛和耳鸣。
啪。方朝军揪住他，劈就是一掌。
剧烈的疼痛，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四溅。方却觉得自己突然清醒了。
蔓蔓姐一个可以制服两三个歹徒，齐砚和打架从未吃过亏。但他们从来没有碰过她，连重话都没对她讲过。
而眼前的这个，她喊了十年爸爸的男，在外无能无赖
，却在家里的孩子面前永远威风凛凛。
方再次用力眨了眨眼。她忽然觉得自己长高了，她在俯视着方朝军。
“我你妈！你他妈这……你什么眼神？不服是吧？不服我打死你……”方朝军又扑过去扯她的发，准备进行例行的揪着耳朵抽耳光的流程。
方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没有防备的方朝军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
方左右看了看，抓起桌上的水壶，按开盖子冲他下身泼了过去。
“我我！”方朝军捂住下身，一边惨叫一边大骂着往后躲。
刚烧开的热水泼在身上，即使隔着裤子也足以令皮肤灼痛难忍。发]布页Ltxsdz…℃〇M
方朝军龇牙咧嘴用红肿的手捂住下身，拖着被烫红的腿脚往床上爬。
方把没剩多少水的壶丢向他，又把桌上的陶瓷杯子砸在他的床边。
热水泼出来时也溅到了她的脚上，她咬牙忍住脚上的疼痛，拉过椅子堵住过道，从书包里掏出了刀子。
这把折叠刀是齐砚给她买来防身的，买回去后他特意用磨刀石磨了一遍。
“我你大爷！臭婊子！烂货！我怎么没一生下来就把你掐死！”方朝军一边收拾自己身上的狼藉一边大骂。
“你凭什么掐死我？”方握紧刀子举在身前。
“凭什么？哈，我你妈！你说凭什么！因为你不孝顺，你敢用开水烫我，你他妈的是想谋……”
方冷笑：“不孝顺就要被掐死，那也应该一生下你就把你掐死！”
“你放你妈的什么狗
！你等着，我……”
“你孝顺过她吗？你有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过话吗？我跟去捡别不要的烂菜叶子吃的时候你在哪？她生了病到处托给你捎信打电话的时候你管过她吗？她哪一天、什么时候死的你知道吗？”
“滚你大爷的，你委屈个鸟！他妈的你以为老子容易！你妈！我就知道那个傻
娘们儿生不出来什么好鸟！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宰了你，把你跟你的倒霉妈……”
“你别提我妈！”方眼里又有了泪水：“为了给你生儿子，你让她打了多少次胎？你嫌妹妹是孩，刚生了妹妹没两天你就我妈下床给你洗衣服做饭。你把她锁在屋里不让她带妹妹去医院，你……是你把我妈疯的，是你害死了她……”
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还没有说完，她还应该为自己控诉。
从小非打即骂，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给，四年多未见连句她过得好不好都懒得问一心惦记把她带回去压榨完所有的价值。
可她不想说了。她早已不期待他的到来，也不再希冀他从未给予的父
。她只觉得厌恶，只想和他彻底决裂，永生永世不再有任何关联。
“谁让她不争气生不出儿子！老子娶她是为了啥！我愿意让她打胎啊，一次次打胎花的还不是老子的钱！”方朝军龇牙咧嘴地扯下裤子，扔到小床上：“没良心的东西！还抱怨起我来了。你的命是我给的，再恨我你也是我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