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似乎更坚韧,带着不易察觉的暗纹。
紫黑色的魔角、巨大的翼翅、妖冶的鳞甲全都消失无踪,收敛于这副看似寻常的躯壳之下。
唯有那双深邃的血红猫瞳,比以往更加锐利、沉静,隐隐流转着非人的魔性光辉,无声地诉说着内在的蜕变。
那个玄轩描述的未来——在阳光下自由行走,不再受诅咒束缚——竟然真的实现了。
只是,这份“自由”的代价,沉重得让她灵魂深处仍感到刺痛。
这份阳光下的“生”,是建立在夜之族彻底灰飞烟灭的“死”之上。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殿堂,由纯净的白色石材和水晶构筑,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空气清新得令人恍惚。
这里绝非魔界。
“他们在地底长存,或许是他们自己的幸福…”玄轩那冰冷而充满逻辑的话语再次浮现。
卡兹的心湖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
真的是幸福吗?
在永恒的恐惧、愚昧和自相残害中苟延残喘?
还是说…比起被自己曾经视为希望的存在亲手吞噬殆尽,那种“幸福”反而显得不那么痛苦?
她无法得出答案,只觉得一种深沉的、无力改变的宿命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然而,预想中强烈的屈辱感并未如潮水般涌来。
成为“禁脔”的羞耻烙印,似乎在昨夜(或者更久?时间感在魔界有些模糊)那重塑灵魂的深渊烙印和此刻沐浴阳光的新奇体验中,被冲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奇怪的感觉,适合是在回想,想着那感觉。
她不再是夜之族的卡兹,是纯粹的恶魔卡兹,她是玄轩的魔界使徒与禁脔,一个被魔王赋予了新生、力量与“美”的…特殊存在。
她的“家”在哪里?
是那个力量至上的新生魔界,在那里,她和玄轩是什么关系,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还有自己的主人与全部,只是好像少了一点救赎的感觉。
一个念头悄然滋生,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过往“救赎”本能的希冀:“为什么不把我的族人转化为能帮助这个世界的助力?还有那灵魂碎屑在这是世界形成的原生恶魔们,不都值得你的培养吗?”那些混乱而强大的原生恶魔,那些被玄轩意志强行压服的深渊生物…难道只能作为被统治的工具和背景?
能否引导它们,建立一个…秩序下的魔界?
哪怕只是微小的改变?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天真,却又如此顽强地从她心底钻出,仿佛是她破碎灵魂中最后一点未曾熄灭的火星。
“呵…”
一声轻笑,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在她身后响起。卡兹猛地回头。
玄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依旧是那副青少年的模样,穿着与她一样空无一物,沐浴在阳光中,姿态闲适。
他的眼神深邃如渊,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掌控一切的弧度,清晰地映照出卡兹眼中那尚未完全隐藏的迷茫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的使徒,”玄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看来阳光不仅温暖了你的皮肤,似乎也让你的思绪…过于活跃了。还在想那些…救赎的戏码?”他缓步走近,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卡兹。
卡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血红的魔瞳迎了上去,声音带着一丝的倔强:“我只是在想…魔界。我们的存在方式。统治…是唯一的选择吗?帮助它们…发展…成为自己的力量。”
“帮助?”玄轩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笑话,低低的笑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带着冰冷的嘲讽,“卡兹,你真是…可爱得让我愉悦。看来那场‘洗礼’还不够彻底,你灵魂里那点‘圣母’的余烬还在冒烟啊。”
他的笑容骤然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刀锋:“听着,我的使徒。记住这堂在阳光下给你上的第一课:欲望,是驱动一切的根源,也是毁灭一切的烈焰。无论是卑微的凡人,还是强大的恶魔,皆受此律支配。”
“就算存在你幻想中的‘帮助’,”玄轩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那也是短暂的!是强者施舍的残羹冷炙,是统治稳固前的权宜之计!当力量的天平彻底倾斜,当弱者的价值被榨干,欲望迟早会驱使强者去掠夺!去统治!去占有!这是刻在生命本源里的法则,是宇宙运转的冰冷齿轮!所谓的‘帮助发展’,不过是强者给弱者编织的一个…延缓其反抗的美梦罢了。当梦醒时分,掠夺的獠牙只会更加狰狞。”
卡兹的心沉了下去,但依旧试图反驳:“那…那些善良的人呢?那些不主动攻击我们、只想平静生活的生灵呢?难道他们也…”
“善良?”玄轩打断她,笑声中的嘲讽更浓了,“卡兹,你的笑话越来越好笑了。‘善良’?那仅仅是…他们还不够强大!当你由弱变强的道路上,每一步的攀登,何尝不是对他人资源、空间、乃至生存权的侵略与掠夺?”
他走近一步,无形的威
压让卡兹几乎喘不过气:“看看这阳光下的世界!草木争夺阳光雨露,猛兽猎食弱小生灵,智慧种族彼此征伐,争夺土地、财富、信仰!变强,就意味着对另外存在的掠夺!这是自然界的铁律!你只将拥有智慧的生物视为‘生命’,怜悯他们的‘善良’,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傲慢!他们掠夺其他生灵时,可曾有过半分‘善良’的犹豫?在你眼中‘善良’的农夫,为了他的田地丰收,会毫不犹豫地清除‘害虫’;‘善良’的国王,为了他的子民富足,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战争!他们,与深渊里为一口血食厮杀的恶魔,在本质上,有何区别?你还天真地以为,他们是真的‘善良’吗?”
玄轩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卡兹刚刚重建的认知上:“在我们眼中,他们不过是自然之链上的另一个环节,是另一个弱肉强食的体系罢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妄图拯救一切的‘救世主’?不!当你失去力量,无法再提供‘帮助’时,你在他们眼中,连狗屎都不如!你只是他们不需要骨头的看门狗!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甚至宰杀的工具!”
他凝视着卡兹血色尽褪的脸,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强者面对弱者的反抗,下场只有一个——死!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卡兹,你应该感到庆幸。”玄轩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却比最恶毒的诅咒更令人心寒,“你面对的,不是一个传统的、以折磨灵魂为乐的深渊恶魔。否则,你和你的族人,绝不会得到如此…‘仁慈’的终结。能在我亲自捕获后不受无尽折磨就获得解脱的,你算是…特殊荣耀了。”
阳光依旧温暖,但卡兹却感到刺骨的冰冷。
玄轩的逻辑冰冷、残酷,却又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砸碎了她心中残存的、关于“善良”、“救赎”的脆弱壁垒。
她看着玄轩那双仿佛看透宇宙一切黑暗法则的眼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交织着升起。
她猛地站起来,与玄轩面对面,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深渊般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如果…如果统治和掠夺是唯一的法则,如果成为你所谓的‘禁脔’就意味着认同这一切…”
她体内的力量在无声涌动,皮肤下的鳞片纹路微微发亮,血红的魔瞳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战斗或许会死!但我的死亡,绝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屈辱!我要用我的战斗告诉你——你或许能夺走我的生命,但你永远,永远都夺不走我卡兹属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