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嗓门响亮，“去年村里闹狼，白山派那边，眼皮子都不抬就给推出来了！‘狼患非吾等职责’，听听！多清高！没辙，找青山派。
家管事拍胸脯应下，第二天就派了五个后生上山，三天就把那祸害端了！村里凑点谢礼，家也就意思意思收了。这份实在，咱得认！”
对面绸衫小商贾点
，脸上却有些复杂：“老哥说的是，邻城那个合欢宗的弟子占着家姑娘，也是青山派帮忙赶走的，利落，可……”他压低了声，“这青山里太杂！上回俺们邻村遭了水匪，抢了好几条船。去青山派分舵求助，那管事的拍着胸脯保证，立马就派了一队过来。阵仗是不小，可你猜怎么着？”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旁边几桌的胃
：“领的那个，看着模样，结果是个
包！带着在河边瞎转悠了三天，连根水匪毛都没摸着！手下那些
学徒更别提了，好些个连船都划不利索，还有个晕船的吐得昏天黑地！“
角落里佝偻的卖炭翁浑浊眼里有敬畏：“青山派管小事，是咱的福。可要对付真硬茬子，还得看白山派。前年‘一阵风’，那就是那个采花会的，闹得天翻地覆。青山派分舵主亲自带，阵仗大，
用没有，影子都没摸着！后来白山派一位
侠出手，”老声音带着追忆的神往，“悄没声息，三天！‘一阵风’就被废了武功扔在县衙门！
净利落！可惜啊，咱这点
毛蒜皮，家看不上。”
争论声里，一个闷喝酒的货郎突然抬，忧心忡忡
话：“过去的事甭提了！眼下城里‘鬼影儿’才真叫睡不安稳！”
众目光被吸引，只见货郎声音更低：“就这几个月，城里大户连遭窃案！门窗完好，守卫不知，跟鬼影子似的！衙门查一个月，没影儿！苦主们联名重酬请了青山派过来！”
“结果呢？”有急问。
“嗨！”货郎一脸晦气，“分舵主带蹲守，那‘鬼影儿’滑溜得很！要么不来，要么专挑他们撤了的下手！前两天，听说他们一个轻功不错的弟子追黑影进
巷，差点被陷阱废了！连片衣角都没沾着！”
酒馆里响起一片抽气声。连青山派高手都栽了？
卖炭翁忧色更重：“青山派都拿不下？这可真是大祸了！”
“谁说不是！”货郎叹气，“有家底的谁不心慌？护院没用，青山派不行，衙门更甭指望！”
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的账房先生模样的，用指节轻敲桌面，声音清晰：“或许…有转机了。”
众看向他。账房先生推推眼镜：“今早，在城西老店结账，听掌柜吩咐伙计…顶楼最清净的地住进了一位特别的客。是位…年轻姑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一身洗得发白、异常整洁的纯白色劲装，背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模样…俊得惊，就是神色太冷。”
酒馆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目光下意识地搜寻。最终，不约而同地，都聚向了靠近门那张角落的方桌。
一个白衣子就坐在那里。
即使在酒馆的环境下下，她的存在也像一道清冷的白光，突兀地刺
了这浑浊的烟火气。一身洗得发白、却纤尘不染的纯白色劲装，皮肤细腻如瓷，鼻梁挺直秀气，唇形姣好却抿得极紧，透着一
不容亲近的倔强。最摄心魄的是她的眉眼。眉如远山含黛，带着一丝英气斜飞
鬓；眼睫浓密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
影。偶尔，那眼睫会极
其轻微地颤动一下，如同寒潭水面掠过一丝微弱的风。当她眼帘抬起时，露出的眸子是
邃的墨色，眼神平静、疏离，如同结了薄冰的潭，锐利得能刺透心，却又没有任何暖意，只有纯粹的审视和一种拒千里的孤傲。。
桌上，一壶最便宜的烧刀子，一碟纹丝未动的盐水毛豆。她低垂着眼睑，仿佛骤然聚焦的目光和关于“鬼影儿”、关于白山侠的议论，都只是掠过她这片冰原的无关风雪。那份骨髓的孤傲与冰冷，在她成为视线焦点的此刻，显得更加清晰而锐利。空气仿佛在她身周三尺凝滞，喧嚣自动退避。
酒馆处，醉醺醺的老驴在毡帽下含糊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然后鼾声四起。角落里的杜凌霜，仿佛浑然未觉周遭因她而起的安静与敬畏，只是伸出两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带着一丝冷玉般的白，无声地将面前那杯浑浊冷透的烧刀子，轻轻推远了一寸。
酒馆里声音渐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角落那张桌旁清冷孤绝的身影上。
就在这时，酒馆处最昏暗的角落里，那个一直鼾声如雷的醉汉老驴，似乎被这异样的安静所惊扰。发布 ωωω．lTxsfｂ．Ｃ⊙㎡_他猛地一蹬腿，动作粗鲁，脚上那只豁了的鞋“嗖”地一下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带着一浓烈的酸臭汗味和污泥点子，直直朝着杜凌霜那张桌子飞去！目标正是她面前那碟纹丝未动的盐水毛豆！
“哎哟！”有惊呼出声。
“糟了！”更多捂住了眼睛，不忍看那碟净的毛豆被污鞋玷污，更不敢想象那白山派侠的反应。
鞋在空中打着旋儿，眼看就要砸落碟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杜凌霜放在桌面上、距离碟子尚有半尺远的左手食指，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下一捺。
没有风声，没有劲气空的锐响。
但那飞旋而至的鞋，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而柔韧的气墙！在距离碟子不足三寸的空中，猛地一滞！紧接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转，竟诡异地凌空打了个旋儿，不仅避开了毛豆碟子，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直直朝着它飞来的方向——老驴那张醉醺醺的脸——倒
回去！
“啪！”
一声沉闷又带着点滑稽的脆响。
那只沾满污泥、散发着酸臭的鞋，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糊在了老驴自己的脸上！鞋底正好盖住了他的鼻！
“唔——！”老驴猝不及防，被砸得闷哼一声
，整个向后一仰，差点从条凳上翻下去。他手忙脚地去扒拉脸上的臭鞋，狼狈不堪，酒瞬间醒了大半，剩下的只有满脸的惊愕和羞臊。那臭鞋捂脸的一幕，配上他此刻涨红的脸和慌的动作，显得异常滑稽可笑。
酒馆里先是一片死寂，随即
发出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嗤笑声。没敢大声笑，但那低低的、幸灾乐祸的嗤笑声，比任何哄堂大笑都更让老驴无地自容。他扒下臭鞋，脸上还沾着清晰的鞋印污痕，羞愤
加，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角落，却又在对上杜凌霜目光前的一刹那，缩了回去。
而此刻的杜凌霜，仿佛刚才那
妙绝伦、举重若轻的一捺从未发生过。
她依旧低垂着眼睑，目光甚至没有在那碟毛豆或者狼狈的老驴身上停留一瞬。仿佛刚才飞来的只是一粒尘埃，被她随手拂开了，连一丝
绪波动都欠奉。
她只是伸出两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用指尖轻轻拈起桌上那枚边缘磨损、却异常净的铜板。动作从容、稳定，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
然后，她将铜板无声地按在了油腻的桌面上，正好是那壶劣质烧刀子的酒钱。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站起身。纯白色的身影如孤峰拔地而起，身姿依旧笔挺孤峭。她没有看任何，那柄灰暗古朴的长剑被她顺手拿起。
当她迈步走向门时，拥挤的群忙不迭地让开。她经过老驴身边时，脚步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