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被这无声的侵犯疯的时候,电车到站了。高田马场。
车门打开的瞬间,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我冲到站台的柱子旁,背靠着冰冷的柱子,大大
地喘着气,胃里翻江倒海。刚刚那短暂的几分钟,比我
生中任何一次考试都更让我感到煎熬。
周围全是和我差不半年纪的大学生,他们三三两两,谈笑着,向同一个方向走
去。那是早稻田大学的方向。
我整理了一下凌的呼吸,混
群。和他们走在一起,被淹没在青春的洪流里,那
被侵犯的黏腻感和作为异物的窥视感总算减轻了一些。
从高田马场站到早稻田大学,要走十分钟左右。这条路我走了两年,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地图。路边的罗森便利店,总是排着长队的拉面店,古旧的书店……一切都和我的记忆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我自己。www.LtXsfB?¢○㎡ .com
我的步子更小,也更轻快。我能闻到路边花坛里散发出的花香,也能听到其他生发圈上小饰品碰撞的清脆声音。我的感官,仿佛被这具身体强行调高了灵敏度,接收着这个世界从未向我展示过的海量信息。
终于,那座标志的、古朴宏伟的大隈讲堂出现在视野的尽
。早稻田大学的正门,到了。
我站在门,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们自然地走进校园。那扇门,我曾走过无数次。但今天,它对我而言,却像是一个异世界的
,通往一个我必须扮演“结城优希”这个角色的,危机四伏的舞台。
我终究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双脚踏早稻田大学校园的瞬间,一
奇异的镇定感反而涌了上来。这里的空气、声音、风景,全都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学生们的喧嚣,社团招新的呼喊声,远处大隈讲堂传来的钟声……这一切都太过熟悉,熟悉到足以暂时麻痹我对这副身体的恐惧。
我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点开了课程表应用。第二节课,户山校区的33号楼,文学构想论。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这门课的教授是个以严格著称的老,上周刚做过一次随堂测验。我记得……不,是“优希”记得,她和拓也一起复习,还拿了高分。记忆的画面清晰无比:
夜的家庭餐厅里,拓也哀嚎着“完全看不懂”,而“优希”则耐心地给他划着重点。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
那个给他划重点的、留着黑长发的孩,和此刻正走在校园里的我,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就好像我的生被
从
到尾拍成了一部电影,然后用换脸技术,把主角从“结城佑树”换成了“结城优希”。
节、台词、配角都毫无变化,只有主演的面孔和
别被彻底篡改。而我,是唯一的观众,被迫看着这场盛大的、无法暂停的“伪纪录片”。
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浮现在我脑中:待会儿见到拓也,我该怎么称呼自己?
“我”。
这个在语里因
别
和语境而千变万化的词,此刻成了我最大的地雷。过去二十年,我一直用的是“俺(r)”,一个典型的男自称。而现在,我必须强迫自己切换到“私(h)”。
私……私要去上课了。私要去找拓也了。
我在心里默念着,感觉舌都在打结。
就在我胡思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早上好,优希!”
我惊得浑身一颤,转过,看到两个
生正对我笑着打招呼。是我……是“优希”同个研讨小组的同学。我的记忆库立刻检索出了她们的名字和信息。
“啊……早上好。”我慌地点点
,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她们似乎没察觉到我的异样,笑着从我身边走过,讨论着昨晚的电视剧。
我松了气,却又感到一阵更
的无力。看,这个世界运转得多么正常。每个
都认识“结城优希”,接受“结城优希”。我记忆中的
际关系,在这具身体上完美地延续了下来。
我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怪物。
穿过群,我远远地看到了33号楼的
。以及,倚在
旁那个熟悉的身影。
拓也。
他正和两个朋友说笑着,一染成褐色的
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脸上挂着那种招牌式的、有些轻浮却又让
讨厌不起来的笑容。他还是老样子,这一点让我感到了一丝微弱的慰藉。
我停下脚步,地吸了一
气,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朋友,而是一场审判。
就在这时,拓也看到了我。他眼睛一亮,夸张地对我挥了挥手。
“优希——!这边这边!你也太慢了吧!”
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那两个朋友也转过来,对我露出友善的笑容。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只能硬着
皮走过去。
“哟,”拓也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我还以为你睡过,要把我的代签给忘了呢。”
“怎、怎么会……”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话说,刚才的小测验你复习了吗?我昨天玩游戏玩到半夜,完全没看书啊。”他哀嚎着,双手合十对我拜了拜,
“待会儿就靠你了,优希神!”
看着他那张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脸,听着他那熟悉的、撒娇般的请求,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动了一点。一丝怀念,一丝苦涩,织在一起。
“真是的
,每次都这样……”
话语脱而出。那是一句我曾对他说过无数次的抱怨。然后,在下一句话里,二十年的习惯压倒了仅有几个小时的恐惧。
“俺(r)又不是你的保姆。”
……啊。
说出的瞬间,我全身的血
都冻结了。
俺?我说出了“俺”?
我惊恐地看着拓也,等待着他的反应。他会露出困惑的表吗?会问我“你为什么用男
的自称”吗?我的世界,会因为这一个字而崩塌吗?
然而,拓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俺’?哈哈哈哈!优希你搞什么啊,那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vur的癖吗?就是那个什么‘最强
妻’之类的。你也太
了吧,总能知道这种奇怪的梗。”
他一边笑,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完全没有起疑。他身边的朋友也跟着笑起来:
“真的假的,优希同学还看那个啊?”
拓也的反应,就像一道免死金牌,瞬间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网络流行语……恶搞……吗?
原来如此。在这个信息炸的时代,一点语言上的怪异,只会被当成是某种亚文化的恶作剧。我的男
癖,非但没有
露我,反而被世界合理地“兼容”了。
“啰、啰嗦!快进去啦,要迟到了!”
我借着羞恼(虽然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快步走进了教学楼。
拓也笑着跟了上来,在我耳边低语:
“别害羞嘛。不过说真的,你用‘俺’自称,感觉还挺带感的,有种反差萌哦?”
“闭嘴!”
我低吼着,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