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负责。」我淡淡
的说。
万树的表情有些狰狞:「可是,我曾经也有过邵飞那种念头!要精打细算着
那些屁大的琐事,斤斤计较着朋友和朋友之间的各种关系,把老师对自己的看法
举在头顶上,回家再因为鸡毛蒜皮被父母责备来责备去。这一切……困的我喘不
动气……」
「每当我难受的不行,我就在晚上飞到夜空中去,再跑到没人的地方用能量
乱炸一起,总能多少舒服一些。可现在又出来什么《禁令》,简直是神经病!!
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回去……回军团里去……军团长。」他最后哽咽道。
我总算明白了他在看到我的瞬间,那些眼泪中包含了什么。
「已经没有人能回去了。新世界还在慢慢的建立着,每个人都要重新找到自
己的位置。」我对他说。
「如果不是有邵飞的话,我想,很可能受排挤的那个人就会是我!我真的很
害怕,害怕自己会变成那个大开杀戒的人,因为我也有过那种冲动!!」万树整
个人前倾在桌子上,捏紧了拳头,「在镜之海的时候,我们都杀过不少人,那种
事情有过第一次就会变得特别容易!和里奥雷特不一样,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我可以毫无负担的夺走别人的生命,可是这个世界根本接受不了我这种人!!」
万树只有十七岁,邵飞也只有十七岁。在那冗长而血腥的旅途中,我们的战
士经历了怎么样的心态改变,都是我没能够意识到的事情。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你要明白,连那种战斗都能活下来的你,是不可
能在这里放弃的。这无非是一场另一种形式的忍耐和跋涉。」我对他说。
万树整个人像是泄气一样软了下来:「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可这就像是
钝刀子割肉……我宁可来一个痛快一点的。在那种地方死掉,我身边的战友都会
铭记着我最后的荣耀。可是这里呢!?这是一场没有荣耀的战斗!!」
「因为现在你在为自己而战。要怎么赢,你要问你自己。」我慢慢站起来,
示意万树自己要离开了。
可是万树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角。
「军团长,我们的军团是不是再也不可能聚集到一起了?」他嗓子发紧,抓
着我衣角的手指挤的发白。
我回头看着他:「我们以什么样的理由聚集在一起呢?我们的敌人又是谁?
你该明白,也该接受这个事实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很抱歉,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我轻声说着,向咖啡厅外面走去。
万树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叫着:「你不能扔了我们啊!!」
我没有再回头看他,因为我确实没有任何答案,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我走出咖啡厅,不断向前走着。万树从里面冲出来,他站在咖啡厅的门口,
看着我的背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你不能就这样不管我们了啊!!」
「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我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你不能就这么走掉啊!!」
「军团长!!」
我没有停步,万树的声音慢慢的淹没在了市井嘈杂的噪音里。他没追过来,
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他追过来,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当初,【神都】核心玩家的年龄大多集中在十五到三十岁。万树和邵飞这种
十五到二十岁年龄段的战士在第三军团中不算太多,但也至少有五六千人。他们
在心智不够成熟的情况下不得不成长在那个不正常的环境里面,以至于现在已经
回不去了。
阿杰他们很幸运,因为他们有着彼此。朋友和恋人可以最大限度的把回归以
来的压抑感分摊开来,因为人毕竟是群居生物。可是万树和邵飞就没有他们这么
幸运了。
还有很多很多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的那些少年们。他们和我们一样勇敢的面
对敌人举剑,和身边的战友同生共死,却找不到战胜自己的办法。
邵飞,曾经无比懦弱的人,通过生与死的考验和战争的洗礼,变成了完全不
同的存在。他回来,想要改写自己的生命轨迹。然而即使是这么强大的战士,在
崭新的时代来临的时候,还是抵挡不住社会固有的惯性,只能在宿命的无力感之
中选择了毁灭和自我毁灭。
我希望这只是一个个例,一个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个例。
我很想做些什么,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没办法拯救第三军团的每一个
人。邵飞不行,万树也不行。万树对我吼叫着,想要让我把他带走,可是我用什
么办法才能赐予他想象中的生活呢?
梅尔菲斯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人在大多数时候就只能靠自己。没有人是任
何人的救世主,在自己与自己的战争中是没有援军的。
《回归者十一禁令》的内容枯燥冗长,但核心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最大限
度的禁止了回归者们使用能量的权利。
能量飞行就不要说了,在公共场所聚集能量都被规定为违法行为。另一方面,
一些安全性级别比较高的工作,限制了回归者们的参与条件。换句话说,这部法
律就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着回归者们的一切行为。
法律本来就是一种以揣度最大的恶意的方式来扼制人们罪恶的手段,但问题
在于,法律这种东西唯一的善意来自于公平二字。
针对某一个人群独立颁布的法律,和这个词已然背道而驰。
很多拥有智慧的学者从历史和学术的角度多次发声,毫不留情的点出,这种
行为和一百五十年前第三帝国对待犹太民族的方式是没有本质区别的。龙族在百
年前采用过倾斜式的民族政策也一再证明了公共政权在摒弃了「公平」二字之后
会造成什么样的灾难。
然而在禁令实行短短两个月之内,由于回归者造成的治安和事故比率有了显
著的下降,这使得法案的拥护者们来说仿佛得到了最终的胜利。
拥护者们得意洋洋的高喊着「打脸」二字,在那些真正智者的发言平台上极
尽着攻击和嘲讽之能事。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自己正在成为点燃战争之火的细微
火星。人类作为一个整体的时候,从来都是目光短浅的,这一点从未改变,而我
们也浑然不觉。
普通人乐得看着回归者们再也无法炫耀自己的能量,而回归者们则带着一种
压抑的愤懑感,忍受着整个社会在他们头上投下的歧视性的巨大阴影。回归者们
为了寻找被剥夺的归属感,不约而同的带着自己的亲人们慢慢聚居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