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马上抢话道:“说是这么说!可做起来就不一样了!咱们村大多数都和咱家情况差不多,没几家雇抗长活的。可定成份是有指标的,地不够数,就得从富农里选!那就是工作组和农会说了算!量地时尺子歪一点儿,那就能给你定个富农!万一给定上个富农,那咱们全家人可就惨了!”
说完,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倪静边安慰他,边说:“你慢慢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倪军定了定神,说道:“我去县附近的村子看过,每个村子都有地被打死的!那场面可瘆人了!富农也好不到哪儿去,斗地时富农也要戴着高帽,脖子上挂着石头,撅着屁股让人打,让人骂!他们说那叫陪榜!”
这些情况倪静是知道的,但她没有太在意,觉得不会发生在自家人身上。
倪军低着头,小声说道:“还有……还有那个民兵队长三斜眼,他……他一直在打小芬的坏意!前两天,还去咱家威胁过!说要是我们不识相,最低也得给咱们定个富农!”
小芬是倪军的媳妇儿,是从关里过来的,人长得还算标致。
倪静一听,就奇怪地问道:“三斜眼也进了农会!?”
三斜眼是村里有名的无赖混混,从小就好吃懒做,偷鸡摸狗。没有一个姑娘肯嫁给他,都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后来憋得急眼了,把自己的亲嫂子都给糟蹋了!
倪军气愤地说:“他不愿出力,当然也就没有地了!这倒好,捡了个大便宜,是实实在在的贫农!”
倪静听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经过工作和生活的历练,现在遇到什么事儿,她都能沉得住气了!
她不露声色地对倪军说:“小军,你先去,照顾好家。这边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安排好!”
倪军颤声说道:“姐,咱家全靠你了!要不然……!”
没说完,竟哭了起来!
倪静心里也有些慌神,但还是镇定地安抚了一番。
送走,倪静在屋里转悠着,想着意。
她知道对她家来说,这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
她研究过党史,早在93年中央苏土地改革时,毛席就猛烈抨击过富农,他说‘富农的剥削比较地更加残酷,这个阶级自始至终是反革命的’!
就连像自己家这样不出租土地、也不雇工、自己耕种土地的富裕中农,也被称作是“第三种”富农!
上述观点没有被当时共产国际所认可,但现在的形势却不比当年了……!
如果被划成富农,那就成了被批判、被改造的对象,子孙后代都会受到牵连,甚至永无翻身的机会!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宣传工作,也培养了她敏锐的政治洞察力!
她预感到事情并没有她原先预想的那样简单,一场暴风雨可能即将来临!
自家的这条小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现在能够掌舵的只有她一人了!她要想尽办法来拯救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可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关键的一点是倪静家是在江省,而不是松江省!所以即使找省里的人,也未必说得上话,更不要说张薇、韩啸伟等市的领导了!
况且张薇去了齐齐哈尔,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来。
倪静想来想去,还是得找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骆任!
骆任在东北局工作,他虽不是权倾一方的头面人物,但资历很深,也很有些实权!他如果肯出面,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倪静也在犹豫,毕竟自己和他只是跳过一次舞,万一他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岂不是自找难堪!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让她苦恼,最让她心烦意乱的是骆任的个人嗜好。
这还是和韩啸伟的一次聊天中,倪静隐约知道的!
韩啸伟对骆任评价很高,说他作战勇猛,且能身先士卒。曾经率领部队在黄河边上阻击了日军三天三夜,直杀得浑身是血才被人抬下了火线。为人也豪爽仗义,在中央会部任职期间,曾帮助很多人洗清了冤案,其中就包括自己和自己的爱人。
但这人也有一个毛病,就是在私生活方面不太注意,有过不太好的传闻。
当时倪静并没有太在意此事,而且通过翰武的事儿,也感觉到这世上专一、不好色的男人还真的少见!
而且,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男性,必然会有那方面的要求。历史上那些所谓的英明皇帝,不也一样都妻妾成群吗!
女人也一样,武则天七八十岁的高龄,每天不也要男宠伺候着吗!
想是那么想,可落到了自己头上,还真迈不开那一步!
可骆任又什么都不缺,唯一的敲门砖也只有自己的身体了!
倪静对自己的模样、身材还是很自信的,也知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还是自己动投怀送抱呢!
自己对骆任也是有好感的,女人对这种英雄式的人物都有着天生的崇拜心理!
但这毕竟是违背纲常伦理的,理由再么充分,做法也还是不光彩!
倪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一面是父母衰老憔悴的容颜和家人被批斗、被羞辱的场景!
一面是道德的谴责与内心的愧疚!虽然翰武对不起自己在先,但这种事是不能以牙还牙来报复的!
思考了一夜,倪静最终决定即使付出身体的代价,也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她还用另外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那就是义国的去向问题。
倪静明白开弓没有头箭,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能再瞻前顾后,犹疑不决了!
第二天上午点多钟,倪静就来到了东北局的办公大楼。
经过了三道岗哨的检查,她才来到接待处。
一位工作人员询问了她的来由后,便拨打了一个电话。
此时,倪静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骆任是否还记得她。如果拒绝和她见面,她又该怎么办?
接待人员在说出倪静的工作单位和姓名后,便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对倪静说:“骆任请您上去!”
倪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顺利地进到了骆任的办公室。
骆任一见倪静,就热情地和她握手打着招呼!
倪静坐下后,很是惊诧地问道:“骆任,您还记得我?”
骆任哈哈笑着说:“踩过我脚的人,我怎么能忘呢!”
看倪静羞怯地低下了头,骆任微笑着说:“我曾经在白工作过,每一个和我接触过的人,哪怕没说过话,我都会记得!何况咱们还在一起跳过舞呢!”
倪静由衷地赞叹了一句:“那您可真厉害!”
“那有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是形势所迫而已!”骆任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骆任就问道:“倪静同志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倪静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有点私事,想和骆任说说!”
骆任点点头道:“什么事儿,尽管说吧!”
于是倪静就把家里分地、定成份的事儿说了一遍。
说完后,不禁涌出了点点泪花。
骆任听后,表情严肃地说道:“哦,对这方面的工作我还真不太了解,不过我会给你问问,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