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战场之上满是黑压压的西夏兵卒,看起来占尽上风。突然大地陷落了下去,
大片大片的轰然塌陷,无数西夏兵跟着一起塌陷了下去,然后烟尘涨天什么也看
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混乱惊恐的庞大失控人群。
那些人完全丧失了纪律和士气,大概是以为天塌地陷了,有的在逃跑,有的
呆立原地,有的跪在地上向天祈祷,有的发疯似的大喊大叫,总之上万兵马已经
军心大乱,甚至还有将领带头逃跑的。
乾顺呆呆得看着这一幕,喃喃说道:“这……这是如何……莫非宋人有天兵
天将相助不成?”在他看来,这等能令山崩地裂的手段,穷尽他的想象力也实在
无法想象。
“陛下,此乃宋人守城惯用的地陷之术,东朝多工匠,土木机关之术天下第
一。用于战阵,便是如此。以土木机关布置深坑大渠,布于城外,一旦发动,连
绵塌陷不绝,远者可达数里之外,防不胜防。卫慕氏之兵未曾与宋人对阵,故此
不识,不足为奇。此阵于我对垒巨车十分不利,必先引宋人发之,此后我方可无
忧。”嵬名阿埋沉声禀奏。
“既如此,将军何不早言?”乾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陛下,此战之前,臣已将运筹庙算禀奏陛下与太后。河外兵数十年未曾与
东朝交锋,不堪大任。决胜之关键,仍在右厢诸军。以河外兵消耗宋人实力,乃
是即成之策。臣事先若言明,卫慕贺兰必然多加防备,又岂能试出宋人埋伏?”
嵬名阿埋跪倒叩首,乾顺略一思,头看着梁太后:“母后,嵬名老将军
言之有理,但是前军此时大乱,天色又将黑,再不收拾,恐为宋军所乘。母后,
是否令卫慕贺兰暂时退兵,重整旗鼓?”
梁太后毕竟是经历过战阵的,点点头道:“以卫慕贺兰为前锋,原本也不指
望他能先登立功,既然已经试出了宋军埋伏所在,也算不虚此行,便先收兵吧。”
话音未落,突然山下驰来一骑,乃是一名武将,身背令旗,验过了口令腰牌,到
得御驾前跪倒。
嵬名阿埋一看是妹勒都逋的部下,心中便是一惊。那将领将军情札子呈上,
嵬名阿埋得到乾顺示意后先看一便,便又奏道:
“启奏陛下,妹勒统军传来紧急军情奏报,东山大营遭数千宋军偷袭,已告
失守。宋军现在已据东山要道,作势欲往平夏城来。妹勒统军急调兵马前往迎战,
发现古壕门一带屯驻有宋人大军,联营不下十余里,兵马有不计其数,旗号多有
它路援兵。妹勒统军为防万一,已亲率铁鹞子前往东山。”
“东山?古壕门?宋人如何会在哪里屯兵?宋人援兵如何来的这般快法?”
乾顺和梁太后面面相觑,嵬名阿埋心中苦笑,宋军在古壕门的屯兵显然是早
就有了的,这只能说明宋军对于此次平夏城作战早有准备,援兵早已到达,就在
等着他们。难道此次作战计划又事先泄漏了不成?宋人细作也太无孔不入了吧?
东山有失,理论上那股偷袭的宋军已经可以威胁到乾顺御驾所在的阵地……
当然中途那数以万计的党项铁骑都不是死人,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宋人通过…
…
但是这股宋军显然只是后面那数万援兵的先锋,若是宋军力也顺势而来,
倒是个趁机重创宋援军集团的好机会。妹勒都逋手下有数万精兵,而拱卫夏的
精锐步骑在这周围方圆十余里的域内层层部署有近十万之众,如此庞大的力量,
足以摧毁他们!
嵬名阿埋梦寐以求的战机,突然出现了!
若是乾顺不在这儿,嵬名阿埋必定下令让妹勒都逋诱敌深入了。但是乾顺在
这里,梁太后也在这里,有这二位在,嵬名阿埋不会考虑任何哪怕一点点的冒险。
他平时虽然杀伐果决,但是他毕竟是夏臣。夏的安全是他任何时候都要首先考
虑的。
所以他只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这个机会。
“陛下,东山失守,情势不明,臣以为可调一万精骑前往支援。再者为防万
一,请陛下和太后移驾稍退。卫慕贺兰所部久战无功,再打下去徒增伤亡,天色
又将晚,不如先令收兵,以免两线作战为敌所乘。待击退宋军重夺东山,再攻城
不迟。”
“准奏。”
嵬名阿埋眼看着天子旗缓缓移动,虽然明知这样影响军心,但是也没别的办
法。
大夏马上立国,历代君都视军权如性命,如遇大规模战争,君必定亲自
上阵以激励士气,也便于君掌握军心。所以明知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年轻皇帝啥
都不懂,还尽碍事,但是他也不可能阻止乾顺到前线来,否则他必将是乾顺以后
权力障碍黑名单上一员。
可惜啊,平白放过一次大好机会。
嵬名阿埋正在气闷,突然听到战场突然喧哗大作,他定睛一看,瞳孔猛地收
缩,面色冷峻之极,咬着牙冷笑:“郭信之……哼哼哼,你果然来了。”
再看从东城绕城而来大批溃兵,黑压压如同汹涌溃堤洪水一般,人马参杂哭
嚎连天,冲的北城正在收兵撤退的夏兵惊恐大乱,顿时溃不成军,而大批宋军马
队则出现在视线之中,郭字大旗高举,连同北城外宋兵一起出阵,大举反击!
而此刻连续有旗牌斥候驰至中军,带来消息令他面沉似水。
南城夏军遭到宋军大批骑兵突袭,数千兵马竟然一触即溃。宋军赶着败兵又
至东城,溃兵冲乱了东城夏军,遭到宋兵夹击,再次大溃,近万人被追杀着又溃
了到了北城,此时已经是兵败如山倒的架势了。
嵬名阿埋当机立断,令旗一举,层层旗号招展,低沉的号角声又响起……
北城外,卫慕贺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如狂潮般溃退下来的西夏士卒。
怎么就突然败了呢?
刚刚得到鸣金收兵的信号,怎么事?
他手持大刀连砍了数名败卒仍不能止,再看自己的儿子和他的督战队已经被
败兵人潮裹挟得不知去向,长叹一声知道败局已定,身不由己的被自己亲兵护着
败退了下来,然而往哪里跑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溃退的人潮好像黄河之狂澜激流
般真个是惊天动地。
而宋军得势不饶人,在后面追杀不舍。看样子竟打算趁此机会再利用他们冲
乱后面夏亲军的本阵。
他虽知道大事不妙,但是却犹如大海中得一叶孤舟,只能随波逐流。旁边根
本没人听他的。正着急间,却见迎面一阵遮天盖日的箭雨扑来,那些跑在前面的
溃兵霎时间被射的人仰马翻躺了一地,后面的人收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