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赵官家没有半分
忠诚。这是确信无疑的。
但是,心底的那种绪,却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
自己……尽管自己的父亲是夏臣,但是自己的血管里毕竟流的还是汉族的血。
自己……终究还是个汉……
自己打懂事起,斗一直以矢志复仇为己任,对任何事都能做到冷酷无,向
来对于血统族群之事看得很淡,但是没想到到了这关键时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
来的坚持其实是自欺欺。
毕竟不是
木,岂能真的无
。
呆了些许,唐云终究是长叹一声:「二郎,你说得不错。我现在是身为宋
还是夏,我却是弄不清楚。我以为我早已放下了,可笑的是到了此时,才知我
一直只是在下意识的避。我此行之立场,既是宋也是夏
,更是以汉
之身
份行此。」
他顿了顿又说:「我当年潜身宋军之中,虽是别有所图,但是和那些勇敢纯
朴的战友胞泽们朝夕相处,已经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这些艰苦奋战,只是为
了保护家园。而章相公、折太尉更是忠义之士,那些朝廷政客们的倾轧争斗,却
要牺牲千万将士们以血换来的成果,我着实为他们不服。让这些忠勇的战士沦为
利益斗争的工具,我着实不忿!」
「我好歹也算在宋军中吃过几年兵粮,在章相公、折太尉面前也是发了誓的,
便算是为赵宋出最后一次力,这便是我宋的立场了。」
「而且,爹爹身为夏臣,忠于的是夏,不是梁氏。此计若售,宋必受重创,
然功劳利益皆归于梁氏,梁氏极有可能声威重振。夏依旧是傀儡,我身为夏
臣子,也不能坐视。爹爹当年便欲借宋朝之力除梁氏,我相信爹爹此时若是在世,
也会赞同我的做法。我身为李家后,不能不继承爹爹的遗志!这便是我夏
的
立场!」
「而且,一旦辽夏联手,千万汉家姓将沦水
火热之中,这无数的姓
何罪!?我身上流着的,终究是炎黄血脉,其能坐视!这便是我汉的立场!」
唐云像是自言自语,又偏是字字千钧。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无愧于心。二郎,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韩月静静听着,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神逐渐变得肃穆,胸起伏,似乎有什麽
绪正在酝酿,待到最后一句相询,他以从未有过的庄重抱拳说道:
「小一生行事,多为放纵游戏
间,从未想过什麽大义。得遇哥哥,
才知这天下间当真有大义所在。哥哥愿继承爹爹遗志,小不才,愿舍命相随!」
旁边云娘也是抱拳致意,前嫌尽释。
夜,前方浊
川已在眼前。
苍凉的山脉、荒漠,以及那条已经结冰断流的小河水,天地之间尽是寒风呼
啸。
唐云见得远处似乎有星点灯火闪动,似乎是一支队伍的宿营地,面现喜色。
韩月见唐云脸色,猜到前面的马可能唐云是胸有成竹的。说道:「二郎,我与
某有个约定,便在此处相会,待我去勾当一番。」说着策马往前走了没多远,
便有十数骑披甲壮士好像地里面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们周围,引弓对着他们,
中大叫着羌话。
唐云早就料到对方必定在营地四周布有警戒哨,不过自己事先竟没察觉对方
的接近,显然这些骑卒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斥候。
仁多楚清虽然不掌兵权,但是毕竟是西夏重臣,仁多族也是党项大族。他手
下的私兵虽然远远不及仁多保忠那般兵强马壮,但毕竟还是养得起些许豪杰之士
的。似眼前这十几骑甲士,只看几个简单的动作,便知道身手恐怕都不弱于自己
和韩月,云娘那江湖功夫就更不用提了。
唐云一动不敢动,生怕引起误会,弃了缰绳大声用羌话道:「某家乃是仁
多相公故唐云,与相公约好在此相见,烦劳各位壮士代为通禀。」
为首一名甲士冷然改用汉话喝道:「出兵器,随吾等来!」
营地最豪华的一顶大帐内,点着牛油大蜡,光明照耀。仁多楚清坐在那里擦
拭着一宝剑。这柄剑乃是他父亲仁多零丁的佩剑,也是他从他父亲处继承来的
不多的遗产之一。他的武艺平平,这柄宝剑平里是不用的,但是今天擦拭,却
有着别样心思。
自己要行之事凶险非常,且无退路。一旦失败,恐怕便真地用得上这柄宝剑
了。
西夏一向对辽称臣,夏乾顺年纪渐长,辽准备赐婚,以辽国宗室贵和
亲。这是西夏建国以来的大事,自己这个御史中丞便为了这件事出使辽国。
凭心而论,在现在西夏对着宋朝屡战屡败、惶惶不可终的时候,与辽国的
联姻实是对举国上下稳定心局势起到不可估量的正面作用。但是仁多楚清却知
道梁太后是非常不满的,梁家两代都是皇后,才造就梁氏三十余年的辉煌。若想
继续保证梁家的富贵,最好在梁氏宗族的子中找一个作为新的皇后。
但是梁氏经过内讧之后,丁不及以前旺盛,找个适的
子并不容易。而
契丹作为宗国要求和亲,做臣子的却找不到理的借来拒绝。这等于辽国借
和亲的名义对于西夏内政横一脚,将来辽国便可借着这个
来
纵西夏的国
政。
梁太后认为这完全是越过了她的底线,无论如何,她一个和强大的辽国
之间如何选择,对于这国家的大多数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她便是再狂妄,
也不认为自己能和辽的影响力比肩。
一旦这个婚事成了,那就是自己末路的开始。
所以此次出使辽国,实是探听辽国虚实,看看辽国对于这件婚事到底是安的
什麽心。能让这件事流产是最好不过。
但是这件事对于他自己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永远也不会抵达辽国。
他早就和唐云约定,借着出使辽国的机会,唐云接应他叛逃至宋朝。而浊川这
个三国汇处,正是他们约定的地点。
这里所有的,包括那些护卫的兵马,都是他的亲族。而且他多年积累的金
银财物也秘密的带了出来,他是绝不打算再西夏了。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唐
云那边进行得是否顺利。他已经抛弃了在西夏的一切,如果去不了宋朝,那可就
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当他看到唐云出现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唐郎君,果是信。」仁多楚清笑脸相迎。
「仁多公,别来无恙。」唐云施礼。
「唐郎君,这两位是……」
「此乃章相公所派密使,并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