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去年被广东省委宣传部和省环保局定为环保宣传品,
这是其中一幅。」
「这杯子也是环保局做的宣传品?」禺铭问。
舒勇笑了:「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禺铭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出点钱,陶瓷厂不就做了?」
禺铭盯着杯子,你做多少啊,做十来个留念,工厂不可能给你做,做一批,
哪不是要花很多钱了?
「对,做了一批,好几千个。都拿来送人,我朋友多啊!等会我送一个给你。」
他哈的一笑,又低头翻他的本子。
禺铭放下杯子,张望起四周。这时他才看清楚,糊满在墙壁上的那些黑白图
案的纸,原来全是九八年抗洪的摄影图,有些是报纸原件,有些是报纸的复印件,
连天花都糊满了,充斥着哀杀的气氛,使他有一种置身在殡仪馆里的感觉。这
小房间里的天花也很特别,因为是老式的「金」字型结构屋顶,本身是对角斜
形,现在装修成波浪形掩盖了对角斜形,显得不那么呆并赋予其艺术味。真不
愧是搞艺术的。
在他的身后墙壁上,还有一幅两尺见方的油画,是一堆深浅不同的蓝色涂抹
出的大海浪花般混乱而有致的图案,用的是抽象义的技法,它给禺铭的联想是
试图反映画家燥动不安的冷竣的内心世界。这幅画和他那幅巨大的写实的自画像,
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也许正是这种抽象的思维与现实义的追求,最终使舒勇
转向于行为艺术上来,并选择了对环保的关注。
这就是舒勇吗?
但现实中的舒勇是分的不修边幅的平常人,房间里总的感觉是东西乱堆,
一只大蜘蛛在一具鲁迅先生的头像爬,那具头像则和几具抽象的艺术品挤在一起
靠在墙边,地下是些杂七杂八的油漆罐、有机塑料片和擦了油漆的搓成一团团的
纸。沙发前的茶几上,也是乱堆着的书刊杂志和缸缸杯杯。
杂乱和肮脏堆砌着艺术的这个小小的空间,这就是全国著名的环保行为艺术
家的小广告公司。这个环保艺术家在这里赖以生存,接广告活,和客户谈生意,
并在这里搞了轰动的「地球在流血」行为艺术。这才是生活真实的一面。好家伙!
禺铭的手机响了,一看显示屏,是杭导,便接听。杭导要禺铭马上到他那里,
把那个短剧拿去修改。禺铭只好和舒勇告辞,并说以后还会来拜访。舒勇也说
有事要外出一下,便与禺铭一起走,并给了禺铭一些资料,但却忘了自己承诺的
送禺铭一个环保宣传茶杯。禺铭本来想问,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了。
往外走时,舒勇说自己搞「地球在流血」的经历,一时半天说不完,找个时
间,你可以过来住上一两天,我们慢慢的聊。禺铭很高兴,直觉告诉他,他挖到
了一座金矿。搞电影,题材很重要,是成功的很大因素,是可遇不可求的。在我
们国家,环保是新思维,它符艺术界倡导的人道义,是崭新的人文义精神,
并不是为集团利益的涂脂抹粉的旨意。「我的运气还不错,我一定要成功!」禺
铭非常兴奋。
走出村口,外面是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的街道,一些商铺正放着震耳欲聋的
流行歌,一些食肆的排烟管正向着店外喷呛喉刺鼻的油烟。各种车辆依旧争相挤
拥,团团黑烟弥漫,禺铭赶紧戴上口罩。
「哗,你也是个行为艺术家嘛!」舒勇拍拍禺铭的肩。
禺铭和舒勇分了手,刚骑上单车要走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靓仔哥哥靓
仔哥。」
禺铭扭头一看,是那个大乳房妇人。一见她,他的腰似乎隐隐作痛。他心想,
遇到你也算我倒霉。
大乳房妇人提着一袋子苹果,也不管禺铭要不要,硬塞一个给他,他不接她
就放进他的车兜里。「靓仔哥,你认识他?」她指指前边走远的舒勇。
禺铭看看她,觉得她也真多事的,心想,「我帮你抽一下煤气罐,也用不着
你要反复感谢我啊。我就算闪了腰,你也买了镇痛膏给我了,凭什么就当跟我象
熟人一般?再说,你也不年轻不漂亮,真讨厌!」
妇人好象并不理会禺铭的表情变化,拉住他的车把,挺神秘的样子说:「那
个捞头是个怪人!」
广州人统称讲普通话的人为「捞头」,有排外的含义。
禺铭推了车要走,妇人又说:「你知道他找了几个女人脱了衣服给他画画吗?
真是伤风败俗!」
这话使禺铭来兴趣了,赶紧问:「什么样的女人?你怎么知道?」
妇人一脸的不屑:「晦,我是他的邻居,能不知道?我们这一带的人,全都
知道!那三个女人,我看不是好东西,一定是做这个的。」
她用手做了个鸡啄米的姿势,而广东人称妓女为「鸡」。
「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有两个长得不错,另一个稍差些。那天我亲眼看着他
的朋友带她们走上去的,她们这么生面,又神色发慌,肯定有古怪,我正想报警,
后来又看到很多人上去,拿着相机,其中有一个是我亲戚家的孩子,是当记者的。
我想有当记者的上去,该不会干什么坏事吧,所以也就算了。后来我问清楚了,
原来她们是脱了衣服给那个捞头画画,还说是什么艺术。唉呀呀,有这样的艺术
吗?」
禺铭问:「后来你还有没有见过那些女子?」
「见是没见过了,要天天见,哪还得了!」
他看她也不会说出什么新鲜的有价值的见闻了,便推车要走。妇人还是拉住
他,又惊奇又纳闷的问:「靓仔哥,我看你又靓仔又斯文一定是很有文化的,哎,
公安局怎么不拉他呢?」「拉谁啊?」他一时未反应过来。
「拉那个捞头啊?他让那些女的脱了衣服给他画画,不是搞流氓吗?」
他苦笑了,顿时想起当年刘海粟开设了人体裸体写生课后,走到大街上被人
吐口水。
「噗」地他的脸感到被人吐。
旁边有人叫一声,妇人便颠着大乳房跑向那人,咯吱咯吱的笑声如同放喇叭。
禺铭赶紧骑上车走,只觉得脸上黏着唾液痒痒的。前面来了两辆逆行的单车,
一对小情人嘻笑着边骑车边打玩,你在我的脸摸,我往你的脸打。禺铭连连摇铃
铛,可他们似乎视他为透明。他们撞到跟前来了,禺铭急忙朝一边摆车头。
他撞到骑楼一根柱子处,几乎摔倒,好在反应快捷双脚叉到地上稳住。
那对小情人嘻哈笑着,禺铭想骂一顿,他们已远去。
「今天两次遇到那个该死的大乳房妇人,真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