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她们这些满身罪孽的人,身上的无奈吧!
她从袖中拿出幻影之前给她的白瓷瓶,打开,对着手心倒了倒,一颗药丸便滚了出来。
幻影给她的药,不用猜也知道是强壮身体用的,因为她的症状便只是身体虚弱。
“把这药吃了。”她将药丸放到拓跋飏的唇瓣,语气不善的命令道。
拓跋飏狠狠的瞪她一眼,吞下药,并不怀疑凌无双会害他。
凌无双见他吃了药,刚要将瓷瓶塞好,收起,就发现瓷瓶里似乎有张小纸条。
她轻拧眉心,倒了下,没倒出来,她便立刻拔下头上的发簪,一头柔顺的黑发,顿时倾斜而下,滑过她身上的铠甲。将她本就不大的惨白脸蛋,挡去了大半,褪去她满脸的倔强,故作的强硬,生了种我见犹怜的美。
两个男人的眼神都不禁一滞,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若不是她还身着一身的铠甲,冷君翱真的会以为她是月亮里走下来的。
拓跋飏的眸光轻颤,脑中忽然闪过童年的回忆。
“娘亲,您别离开阿飏。”稚嫩的同音里,满满的都是哀求,那双懵懂不知人间苦难的纯净眸子里,不停的滚出晶莹的泪珠来。
“阿飏,别哭,娘亲会住在月亮里,一直看着我的阿飏的。”仍旧美丽,年轻的一张娇颜,这会儿却惨白得没有了生气。
“不要,阿飏会想娘亲的。娘亲带着阿飏一起去月亮里,好不好?”他握住母后的手,不依的请求。
“阿飏,你要听话,娘亲走了,你爹爹会孤单的,你要代替娘亲,陪着他,知道吗?”女子努力的笑着,隐忍去伤痛的泪。
“可是,娘亲为何不愿意陪着阿飏和爹爹?”他不懂母后的话,只想拼命的将娘亲留下。
她失去的血色的唇动了动,有些回答不上来儿子的话。
如果可以,她也想陪着他们父子一辈子。
“阿飏听话,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她不忍心告诉儿子,她就要死了。她的阿飏还那么小,她想给他留些美好的期待,“阿飏要答应娘亲,一定要好好的长大。不管怎样的苦难,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能看到奇迹。也许,那时母后会从月亮里边送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来救阿飏。她会替母后陪着阿飏,不离不弃”
后来,他长大了,他明白了娘亲为什么要去月亮里,也明白了月亮里不会走下来一个救他于困难的女子。
可是,就在之前昏迷的时候,他又梦到了娘亲,娘亲告诉他,“阿飏,别放弃,别忘记了你与娘亲之间的约定”
月亮里,真的会走下一个人救他吗?
醒来后,他只觉得这样的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
后来,凌无双来了,他看到了希望。
而这会儿,她沐浴在月光下的模样,恍惚间让他觉得,她或许是从月亮里走下来
或许,娘亲知道了,他一直在坚持,所以派了她来,带他离开。
他愣神间,她蓦地抬头,欢喜的对着他笑。
“拓跋飏,还有一条出谷的路,我们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她激动的自顾自说完,才发现两个男人都有些愣神的看着她。
“你们怎么了?”凌无双不解的看着两人,“我说还有一条路可以离开。”
拓跋飏闻言,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抓住凌无双话中的关键,视线冷冷的扫向冷君翱。
冷君翱顿觉感觉,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没有亵渎这位姑娘之意,我只是觉得,她刚刚好像从月亮中走下来的。”
他无心的解释,更加勾起了拓跋飏的童年记忆。
那在大脑中翻涌着的波动情绪,让他生了种想要逃避的感觉,尽是不敢再直视凌无双眼。
“冷公子,麻烦你扶着他,我们走。”凌无双对冷君翱嘱咐了一句,视线落在两人身后的逍遥身上。
这会儿的逍遥很安静,睁着大眼睛看着她,闪亮亮的,并没有半人会有的贪生怕死。
“好。”冷君翱刚想扶着拓跋飏离开,他却转了身,想要蹲去摸摸逍遥。
它追随他多年,甚通人性,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救他于危难,他怎么能就此丢下它。
只是,他的身子微弯时,却听身后传来了凌无双冷笑的声音。
“呵!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在这怜惜一匹畜生。”
拓跋飏的动作蓦地顿住,缓缓转了身,迎上她嘲讽,鄙夷的视线,忽然便自嘲的笑了。
他刚刚怎么会觉得她像是娘亲从月亮里送下的善良女子呢?这会儿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她同他一样,为了兴盛自己的国家,都可以不择手段。
“你走不走?若是你想陪着这匹畜生死在这里,我不会拦着你。”凌无双冷漠的看着他,漠视着逍遥的生与死。
因为,她只有这么做,他的良心才能好受些。
若是,让他来决定要不要逍遥,锁龙坳恐怕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魔。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但不重要,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她并非无情,她只是希望他可以不必被这个决定折磨。
拓跋飏抽出被冷君翱扶住的胳膊,捂住心口的位置,强忍着想要回头再看逍遥一眼的冲动,快步向出口而去。
凌无双歉意的看了逍遥一眼,狠狠心,转了身,跟上拓跋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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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荆刺小道上急行,没人再愿意开口说话。
冷君翱偷偷的打量着凌无双的背影,他总觉得像她那么美好的女人,不会是坏心的人。
他想,这大概便是娘亲所说的,女子都喜欢口是心非。
就像是娘亲,她想回中原看看,想了二十年,可她每次都对爹爹说,她喜欢塞外的广阔。
直到后来,娘亲病了,他听到娘亲和姐姐的对话,才知道娘亲最喜欢的还是中原。
他正这般想着,凌无双的身子,忽然不稳的晃了晃。
他刚忙扶住她,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凌无双摇摇头,抽出被冷君翱扶住的手臂,视线落在拓跋飏不停停顿一分的背影上。
他当真是恨她的,恨到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只是,她不知道在冷君翱出声的最初,他的背影是停顿过的。但,他却不允许自己回头去看她,去关心她。
与其说,他在逃避她的存在,不如说,他其实在逃避着自己的心。
“奇怪了,这位公子怎么没事了?”冷君翱打量拓跋飏的背影,小声嘀咕着,忽然想起凌无双刚刚给他的那颗丹药,便又惊道:“难道姑娘真的是月亮中仙子?刚刚给那位公子吃的是仙丹不成?”
拓跋飏的步子微顿,便听她对冷君翱,自嘲着说:“我一身的罪孽,怎么会是从那样纯净的地方,走下来的女子呢?”
拓跋飏闻言,也自嘲的笑了。看来,不清醒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直恨不得飞出这片荆刺林。
“我觉得姑娘是好人。”冷君翱不认同的说。
“那是因为你才是真的好人。”凌无双感叹一句,抬步向前走去。
因为来时,已经砍出了一条路,所以三人用了一刻钟便走出了荆刺林。
拓跋飏站在荆刺林前,昂头对着天上的月亮发誓,他一定会踏平鲜于,杀尽鲜于皇室的所有人,一雪今日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