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李小棠也遇到了徐莫修,她不愿意再在B市待,于是徐莫修便在A镇买下了这座宅子,陪她一起回来。
算起来,李小棠在A镇待了也快二十年了。每年也是要在这个山里走一遭的,所以别看她腿脚不方便,却也没比温远慢到哪里去。那两个男人呢,就跟在身后。与她们始终相差一米远。
山间的温度果然不高。
虽然yīn雨已停了两三日,可yīn冷确实透到了骨子里,温远裹着厚厚的外套,缩了缩脖子,要扶住李小棠,然而后者却推开了她的手。
“小丫头,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李小棠笑笑,“说了不许把我当残疾人。”
温远赧然道:“我是怕您走得太累。”
因为这一路没有通车,所以需要步行差不多二十分钟。
“不累。走了快二十年了,哪里还晓得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风景也快看了二十年了,可总也不腻,我就想不通B市哪里好,值得她那样恋恋不舍。丫头,你喜欢那里吗?”
温远摇摇头。
李小棠满意地拍拍她的手:“好孩子。”
李若秋所在的这个公墓,从建成之初就号称是个风水宝地。温恪曾经来过一次,为她选了一个位置。在公墓一隅,虽是个角落,但从这里向山下望去,风景却是绝佳的。
李小棠站定在距离那座墓二十米的地方,徐莫修丝毫不奇怪地扶住了她,温行之看了两人一眼,带着温远继续向前走。
温远有些好奇:“棠姨怎么不过来?”
“不知道。”
“喂!”
“是真不知道。”他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暖和和的,很舒服。
“那你怎么不问问?”
“长辈的事,过问那么多做什么。”
温远有种直觉,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讲给她听罢了。不讲就不讲,反正她也不太在乎。
她在乎的是,每年他站在母亲的坟墓前,都会想些什么。
她不敢问,怕得出的答案太过伤感。而实际上呢,温行之是什么都不想的。
不知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一种感觉,至亲的人一旦离开,那些她陪伴自己所度过的日子,遥远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想不起来,也不大愿意想。动感情,尤其是伤情,是很伤脾胃的。他站在这里看看就好,想必这照片上的人也是明白她这个儿子的,所以yīn阳相隔这么多年,各自安好,便也再好不过。
或许等时间再久一些,他想起那些事那些人无动于衷时,便会来跟她叙叙旧。
“你可不可以站远一?”
温远忽然扭过头,对他说。温行之骤然回神,眯着眼睛看了看她:“怎么?”
“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你快站远。”她红着脸催促道,温行之微哂,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向李小棠刚刚站得位置走去。那里,已经没有了徐莫修和李小棠的身影。
可真讨厌呢。
温远嘟着嘴,转过身,将带过来的花束放到了李若秋的墓碑前。照片上的女子笑得很美,比之前她在相册里看到的那张美多了。
不知怎的,温远却有些不敢直视她了。
这种心虚可有些不妙,她给自己打气,抬起头,看着李若秋的眼睛。那双眼睛透出的光很是柔和,这给了她些许底气。
她想她会原谅她吧?她拴住了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呢。昨晚自梦中醒来,开着床头灯,她默默地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心里幸福的要命。
她知道他值得更好的,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请您一定要原谅我。”温远低声说。
那样,她才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