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凯就势坐在地上,他觉得王蕾说得有道理。更多小说 Ltxsfb.com可是他不是时时能从道理中得到行动指示,他多么恨生活中的某些时刻,在这些时刻中什么道理都能左右你,你又能怎么样。他感到自己突然那么虚弱,他甚至发现了一个他需要王蕾、不能没有她的新理由:她比他坚强。
焦凯的投降态度软化了王蕾,她也坐到焦凯的对面。
“你说得对。”焦凯说,“我保证再也不回去了。或者不必须就不回去了。”
“我不让你保证,你当然可以回去,你甚至可以站在你们家地中央理直气壮地给我打电话说,我在我家里。”
“我给你弄糊涂了,你到底要我怎样?”焦凯抱怨地说,“再说,去见苏曦也是你的主意,是你让我回去阻止她做蠢事。”
“你阻止她了吗?”
“我跟她说了,她不会那么做的。”
“那当然,如果你天天回去跟她睡觉**,她一辈子也不会那么做。”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要你尊重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在做的事。”
焦凯无语。
“你要是还愿意给她希望,那就别来跟我说爱我,跟我结婚的屁话。在你尊重她作为一个女人时,请你不要忘记,我也是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也需要被同情,被负责任。”
王蕾说到这儿,泪水涌上了眼眶。
焦凯站起来,关掉音乐,然后走近王蕾。
“过来,”他扯她到自己怀里,“你知道我的为人,不至于那么糟糕。你刚才说的话都对,我也全部接受。但你应该相信我对你是一片真心。既然我已经离开苏曦了,就没再想回头的路。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是我选择的。我爱你,我现在也觉得这么做值得。所以,请你也别忘记,我是一个能对你这个女人负责的男人。相信我。”
王蕾听完离开他的怀抱。王蕾怀疑地看着焦凯的双眼,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了他们的四目,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躲闪。然后,王蕾像一个高傲的女皇,但却是极尽温柔地再一次投入焦凯的怀抱。
苏曦无法忘记这个黎明,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好像从一个舒适的梦中走了出来。她看着窗帘上的白光,固执地停留在那儿,积攒着力量,为的是让整个天都亮起来。这就是黎明吧?苏曦在心里想。她没有往日突然醒来时的心慌,因为她好久以来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深而沉,没有做梦,而且睡了整整一夜。
她当然也看见焦凯睡过的地方空了,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可她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特别的难过,好像焦凯和她激情的做完爱,然后从她的床上溜走,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把目光又放到窗帘上标识着黎明的那片白色上,她在想别的,她的脑子被她的心牵着,根本无法正视焦凯溜走的事实。
而她的心正感受着一种巨大的幸福,她终于和自己的丈夫有了这么放松这么淋漓的床事,这之后她又睡得如此甜美。这巨大的幸福打破了自从焦凯离家后一直煎熬她的失眠,把她不由分说地从无比的痛苦中拎了出来,让她发现,幸福和痛苦有时就像人的前胸和后背,几乎没有距离。
她想,这世界上一定有许多女人,在周末的晚上跟自己的丈夫或情人,在床上像她和焦凯一样尽兴尽情的**,然后他们可以搂在一起睡去。那些女人不会经历我这样的尴尬,我自己的男人却像小偷一样溜走了。她们知道她们的男人还在旁边,她们可以先不睁开眼睛,用手摸到自己的男人,她们可以随意弄醒自己的男人,但不是为了起床,而是再次亲密地用身体嬉戏,直到他们都饥肠辘辘,才会一起起床,在中午时分吃一顿“早饭”。
可惜在她拥有焦凯时,她从没经历过这些。现在她明白了,一个女人的巨大幸福原来可以来得这么直接而且强烈。于是她好像也有了力量,既然别的女人能通过这样的诱惑夺走我的丈夫,我也可以试试把他夺回来,她想,至于结果她不想去想,似乎那是老天该管的事。
她像一个女兵那样一骨碌爬起来,她要行动,而且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想焦凯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突然有了别的女人,这说明她对自己的丈夫不够了解。所以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已经离家的丈夫。
她发现了一本焦凯的日记。在她打开日记之前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她感到了道德上的压力。无论她的动机是什么,她都觉得没道理看别人的日记,哪怕是自己丈夫的。可她同样没有力量再把那本日记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她还没吃早饭,这样站了一会儿就感到体力不支。
这时通过敞开的窗户,苏曦听见楼下晨练归来的老人们互相打着招呼。她听见自己心底升起一个声音:我毕竟不年轻了,我很快就会像楼下的人一样开始晚年生活,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我要抓住我的幸福,这样我就必须了解我的丈夫,因为我爱他。即使这将是一个老天都不能原谅的错误,我也只能犯下了。
太阳升起来以后,就开始了安静的移动,从早晨到正午,有多少事在明亮的太阳光下开始了,又有多少事圆满或痛苦地结束了,但没有任王事能打扰太阳的安静,它周而复始地走啊走啊,仿佛是牵着时间向前的一只手,让时间像水一样无法斩断。但是人必须长大,渐渐地就跟时间学习了看生活的两面,而好多人第一次看时间的另一面时,先是大吃一惊,可惜苏曦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吃惊时,已经三十多岁了。
她一口气看完了古老的日记,好长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没有想到焦凯在日记里从没有提起过她,一个字也没有。甚至她流产的事,对焦凯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他也没有提起。但是他写了两篇日记是关于季峰夫妇的。而这两篇日记的内容让苏曦再一次感到吃惊。她决定和季峰的遗孀苏诗见面。
在苏曦眼里,季峰和苏诗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妻。季峰的意外死亡甚至让苏曦想起一种老百姓的说法,太好的夫妻不到头。可是焦凯的日记却向苏曦描绘了另一番风景,季峰爱的女人竟然不是他的妻子。苏曦理解不了的是,一个心中有别的女人的男人,怎么能对妻子那么好,或者说,他怎么能让妻子那么幸福。她觉得这世界有乱了,有一瞬间,她竞闪过这样的念头,去问问焦凯,季峰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
苏曦走到苏诗家附近时,发现苏诗在楼下等她。她觉得苏诗太客气了,苏诗却说苏曦是稀贵客人,值得一迎。苏诗说完这话发现苏曦当真了,就加了一句说,她也是顺便吸吸新鲜空气,说着挽起苏曦的胳膊,一起上楼。
季峰和焦凯是童逆之交,但并没有使苏曦和苏诗也成为朋友。虽然她们有过泛泛的交往,但却不存在更亲密的可能。苏曦对舞蹈演员天生有偏见,她认为所有的女舞蹈演员都是盛气凌人拿姿作态的。苏诗虽说早就不跳舞了,但永远保持着舞蹈演员的特征。所以她对苏曦的热情都被苏曦理解成冲她丈夫来的。
有一次苏曦对焦凯说,妨碍她和苏诗成为朋友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看不惯苏诗总是在外人面前跟自己的丈夫亲昵,难道。他们没有家吗?她记得焦凯当时说的话是,“女人总是看不上女人。”
“哎,我说,苏曦,自从上次见你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苏诗给苏曦拿来水果,倒了茶,然后就发出了这样的惊叹,引得苏曦心里一阵难过。苏曦能想象出她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是嘛,”苏曦还是想掩饰,尽管现在她十分同情苏诗,但还是不能信任她,一句话,她现在还不想让苏诗知道她和焦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