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事实上,自从生出这个念头,他时不时总会想起,再也挥之不去。
只是他每次都会强行赶走这个念头。
这条路真的不能走。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总在脑海中响起:「这笔钱,每个人都在想办法狠狠咬上
一口,有什么好怕的?」
他想到的是,课题组经费。
齐鸿轩所在的那个「大气污染物」课题组,申请的是国家科研基金。是他们
所在院系有史以来申请到的最大的一笔科研基金。目前课题组项目过半,四月份
的时候,最后一笔科研基金已经拨下。如今课题组账户现金充足,短期内这笔钱
不会见底,放着也是放着......
以齐鸿轩的工作资历,不可能掌管课题组经费支出。但架不住人家有个好爹,
又有个好老师。齐展诚身为崇大知名教授、博导、校党组成员、理学院党委书记,
大家多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对他的儿子自然也会多几分照顾;谷超业是崇大环
境科学领域的大专家,又是课题组领头人,身为长年随侍于他左右的嫡传弟子,
齐鸿轩当然也会被高看几眼。再加上他在学校里很会做人,和课题组内大多数实
权派都保持良好关系,所以就有资格在课题经费方面少少地分润些油水。
按心照不宣的惯例,拨下来的经费根本不可能真的都用在科研上,有的是办
法从中一层层刮出利益来,掌管课题组各项支出的负责人,在瓜分利益方面可谓
各有神通。齐鸿轩在谷超业的关照下,从去年开始,管起了劳务和设备经费这一
块的支出。
对此,不是没人说闲话,但齐鸿轩身份特殊,实权派们都不开腔,别人就算
眼红也没什么用。特别是在齐鸿轩竞争访问学者机会失败后,更没人对此说三道
四,好像默认了就用掌管这一块经费,给齐鸿轩一点补偿。
当然,不是说齐鸿轩可以肆无忌惮地大把搂钱,他没那么大胆子,再说上上
下下都有人盯着,如果做得太过火,肯定会有人说话。但和光同尘地捞些小好处,
根本就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反正课题组中管钱的,又不止齐鸿轩一人,像管理会
务、招待、资料、实验原材料等等,都是来钱的路子,这是大学里所有人都心知
肚明的小花样。
能揩油的手段太多了:在发票上稍微动点手脚,就能小赚一笔;用劳务费名
义把部分经费转出来分发给参与课题的研究生,堂而皇之就能收一定比例的回扣,
如果贪心些,开出一笔经费,实际上只分给学生十之一二也不稀奇;更过分一点
的,还可以冒用他人身份开户,假借劳务费名义转账,这些钱也就落入自己的腰
包了。
按明面上的制度规定,就算持有正规发票,齐鸿轩一次能批的费用也不能超
过5万元,如果高于5万元,必须上报审批。但在实际操作时,就算是超10万元的
支出,他也很少真地去事先审批,通常来说,该签的、该转的都完成了,事后找
人补个签名就行,漏洞就更大了。
齐鸿轩担心的是,几千、一万的小油水还好说,直接把超过十万元计的课题
经费往怀里搂,那可真不是小事!
思前想后,齐鸿轩觉得那种事还是不能做,暂时还是在妻子身上想想办法更
妥当些。
尽管夫妻间还有遗留问题没解决——事实上,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时间没有深
入 交流过了,但在齐鸿轩主动过来,面色严肃地说起正经事时,宋斯嘉还是习惯
性先把两人间的龃龉抛到一边,认真听丈夫说起正经事。
齐鸿轩说,他那个生活在日本的表妹卉卉,最近夫家生意出了问题,需要一
大笔钱周转,又不想让父母过于担心,所以向他这个表哥开口借钱。
宋斯嘉并没有多扯开去,平静地问:「需要多少钱?」
「呃......三十万左右吧。」齐鸿轩面不改色地随口瞎扯,「我把自己这边的
钱凑了凑,大概还有十万的缺口,你看你那边能不能帮我垫一垫?」
宋斯嘉默默算了一下:「你知道,我大部分存款都做了理财产品,现在马上
能取出来的只有三四万。这样吧,我去趟银行,停一个项目,提前把钱拿出来,
能凑个八九万,够吗?」
「够够!」齐鸿轩能要到钱就很满意,不敢再嫌多少,何况这个数目他也很
满意了,他清楚夫妻俩的收入虽然不低,但差不多都是读完博士才开始工作,没
赚几年工资,拿出这八九万元,估计宋斯嘉除了还有一笔没到期的理财产品以外,
也没啥别的积蓄了。
「那就这样吧,我也要去趟银行!」齐鸿轩生怕一说完借钱的事,宋斯嘉会
顺着话头提之前的事,或者细打听卉卉家里具体的情况,之前的事他不想提,卉
卉的事纯属子虚乌有,就怕言多语失编不圆,赶紧找借口溜之大吉。
宋斯嘉好像也没有要留他多谈的想法,只是淡淡说了句:「下午可能要在银
行多待一段时间,晚饭你就自己解决了。」
宋斯嘉把理财项目里的钱提前取出,凑了十二万,拿给齐鸿轩。
宋斯嘉最后拿给齐鸿轩的比她预料的更多,一共12万元。这笔钱成了齐鸿轩
能捞到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揣几天,就踌躇满志地杀去「金煌」准备最后搏一局。
在中国人的传统习惯里,夫妻间的财产很难做清晰的分割,但作为刚过而立
之年的新时代的人,齐鸿轩潜意识中,还是把宋斯嘉的钱和自己的钱区分得很清
楚,也许正因为这层心理,他反而放平了心态,上周末的好手气也延续了下来,
短短一个小时就赢了一万多元。
如果只是小赌怡情,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战绩了,可对现在全指望在赌桌上解
决财政危机的齐鸿轩来讲,一万多元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的。
在终于输掉今天的第一把后,齐鸿轩果断放弃「德州扑克」。
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高深的状态,无比相信此刻微妙的预感。他感觉
如果继续在这张桌上玩下去,可能止不住输的势头,必须换张台子。
紧张地攥着装满筹码的手包,齐鸿轩穿行在一张张赌台和众多赌徒之中,场
子里像他这样的单身赌客很多,神情严峻如他者也不乏其人,但从齐鸿轩的视角
看去,总觉得自己最扎眼。
迎面有几个高壮的大汉并肩走来,几乎占了整个通道,眼看他们越走越近,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大声闲聊嬉笑,根本没有稍微留出些空给别人的意思,齐鸿轩
无奈地让到通道边缘,好避开这群毫无素质的家伙,闪得急了,不小心踩到身后
站在某张台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