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纳闷道:「你……你们看我做什么?此事与我何干?」。
孟安闻听此言,似做了个决定般转头面朝堂上,陈言道:「大人,我府丫鬟
小菊实为常嫲嫲之亲生女儿」。
「甚么?」。小菊此一惊非同小可,杏眼圆睁瞪着孟安,见他言之凿凿毫不迟
疑,又扭头望向常婆,却见这老妇人以手掩口抽泣不已,个中辛酸溢於言表。
「不可能,你们骗我」。此情此景,小菊惊诧过后竟是奇怒,陡然间站起身
来,喝道:「我是京城赵员外庶出之女,因家事败落这才沦为孟府婢女。我……
我我系出名门本是凤鸾,不过是一时落魄,怎会是这老乞婆的女儿,你们……你
们休得造谣污蔑」。孟安摇头歎道:「小菊你莫要不信,当时你被孟老夫人抱走,
后来常嫲嫲托我已打探清楚,便是给了赵员外做女儿。那赵员外与老安人娘家修
好,为求一女贴身曾与老安人言及此事,是时常嫲嫲诞下一女,此事便着落在她
身上」。
「胡说,纯属胡说,你们……你们存心毁我」。小菊怎肯接受,大喝不止。
「此间孟府已荡然无存,甚么出身名份有何重要,我作甚要毁你?」孟安摇头苦笑续道:「你左腿根部内侧有一梅花形胎记,因你属兔,颈上
挂着半块玉兔佩子,可有此事?」。
小菊登时语塞,急道:「这……这你是怎知?」。「此乃常婆述与我知,她委
我找寻亲生女儿,自然要将关节托出,只是恁多年过去,体貌特徵已不足依取,
只是那胎记却是抹杀不掉。且那另外半块玉佩尚在我这里」。说着孟安自怀中取
出一块红绳系着的佩子。
小菊劈手抢过,慌张张自颈上贴身之处解下另一块玉佩,两项对在一起竟是
严丝合缝。当下她大惊失色,扭头望望一旁无一言半语之常婆,又转面看看下跪
之孟安,双眼游离不定,口中夹杂不清,喃喃道:「这……这不是真的,骗我…
…你们骗我,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是这老乞婆的女儿,笑话」。
事实俱在,见她尤不自省,尚且出言不逊,孟安也颇为义愤,怒道:「小菊,
不可如此说话,她是你亲生母亲,还不过去见礼」。「胡说!这老乞婆……谁来
信你」。小菊虽自知无可辩驳,却依旧执拗不改。
「没想到公堂之上居然审出一对母女啊,这倒是奇闻」。堂下一观审之人道。
另一人愤愤道:「可惜这女娃好生不知礼数,亲母在此竟是不拜,且一口一
个「老乞婆」,真不成话」。
又有人歎道:「时下里世风日下啊,倘若这亲生母亲是达官显贵身价丰厚,
料来她必会抢着个相认,而此时这位婆婆身犯死罪,她怕受牵连自然不肯承认了」。
不乏聪灵之人,思虑沉吟道:「看这情形,那常婆像是早知她是自己女儿,
那么……那么方才抢着喝那残剩的毒汤……」。他旁边一人似也听出关节所在,追
问道:「你说什么?难不成这老婆婆是替……」。
「嘘……」。一年长老者插言道:「莫要妄下结论,免得大老爷治你等妖言惑
众扰乱公堂的罪名」。
「呵呵……」。听到孟安和小菊之间对话,骆文斌撚髯笑道:「看来小菊身上
果有那胎记无错了,如此说刚才方氏所言汝与孟守礼之私情确属事实喽?」。
人身此处生有胎记,岂是他人所能知悉,既然方氏方才言及此事,现如今得
到验证,便无异於她之供词被其证实。
小菊倒似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闻言俏脸一扬秀眉高挑,冷声应道:「是
又如何,守礼於我两情契合,早有了海誓山盟,若不是他身遭不测,现如今我怕
已是孟府二少奶奶了也未可知」。「你……」。此时一直呆坐一旁的方氏突然喝道
:「你……原来是你,是你和那廝狼狈为奸害我。自我入了孟府以来,可曾有半
点亏待於你,为何……为何要这般害我」。
小菊闻言一惊,面现怒色道:「甚么害不害的我不知道……」。话音未落,一
旁常婆老泪纵横,哭叫道:「我的……小菊,你切不可和孟守礼如此这般啊,他
……他……呜呜呜……」。言至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已是痛哭不已。
「啪」眼见堂下一阵纷乱,大老爷拍响惊堂木,止住众人。
堂下四人举目向骆知县望去,见他正自撚髯微笑,似成竹在胸。
众人各怀鬼胎纷纷缄口,待大老爷示下,心中更暗自揣度,思量接下来如何
应对。
骆文斌轻笑良久,朗声言道:「原来如此,现如今本县已大抵知悉此事个中
情由,尔等不妨听一听本官之推断,倘有不实之处,还望指出」。言罢,侃侃而
谈,讲的是昨晚凶案始末!
在骆老爷心中,昨夜之事乃是如此!
小菊与孟守礼素有私情,二人苟合日久,彼此各取所需。孟守礼本是好色之
徒,小菊姿色虽不及方氏,然也属上乘,加之乖巧任凭摆佈,乃是其得意的宠儿。
而小菊则自觉出身大户身份高过众丫鬟甚多,然此时沦落自心有不甘,於是接近
孟守礼,妄图借此荣登主人地位,成就二少奶奶尊崇。故此二人立身不正,一拍
即合。
然孟守礼自那夜偷得方媛贞洁,便对其念念不忘,癡心妄想能长久有此佳人
陪伴。小菊得知此事心生妒忌,早把方氏看做大敌,暗中多次阻挠,却因二少爷
居心深远不得改变。因嫉生恨,此女生出歹毒念头,动了杀害方氏之心。
昨夜,并非常婆,而是小菊将砒霜掺在酸梅汤中,知方氏素有睡前饮汤习惯,
妄图借此谋害其性命。然小菊不知,此时孟守礼已在方氏房中。更不知自身行径
已被另一人窥见,此人便是她的亲生之母,常婆。
常婆曾眼见小菊和孟守礼苟且,并因此得悉其身上标记,确认了此女便是自
己失散十数年的亲生女儿。然孟府势大,老安人当时又掌管门楣,若是相认,唯
恐孟老太不容,将二人逐出府去,失了安身立命的所在。况且小菊性情张扬,心
高比天,未见得便愿和生母离去。
故此常婆一直暗中关切,未敢直言认女。
是夜,常婆将酸梅汤交予小菊,便察觉了她有甚不对,於是并未即走暗中跟
随,果见其将一包粉末撒於汤中。
不忍其女成了杀人凶犯,却又不敢直言告知方氏汤内有毒,常婆只得胡乱端
了一碗莲子羹,想借进屋之际佯作打翻那酸梅汤,坏了小菊计量。不成想当是时
孟守礼在屋中相挟,方氏未曾允其入内,只好惴惴而返。
常婆性情软弱,致使方氏受辱,本心存愧疚,然为人之母者心下两难,故未
曾便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