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痛苦已经完全超过了前两天。
「风远,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怎么了?」
沐婉荷出来的第一眼,目光就变了。
我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夜没睡,脸色能不差么,放心吧等你
上了飞机,我会回来补觉的。那边有早餐,你吃点,时间还早。」
「你一夜没睡?是因为 妈妈要走么?」
「那肯定会舍不得啊,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沐婉荷小步走到我
面前心疼的看着我。
「其实这两天我都觉得你好像挺累的样子,你真的没事么?不许骗我!」
「昨天不是和你说了我和陆潇戎那个项目么,这几天我们在攻克几个难点,
作息不太正常,经常熬夜。我之前作息都很规律,所以不太习惯。不过问题已经
解决了,以后我会按时准点休息的。」
沐婉荷拉过凳子坐在我面前,表情严肃极了,「你们再聪明,也不能这么急
躁的解决问题啊,万一把身体搞坏了怎么办,多几天时间又不会怎么样。你要是
一个人在这就这么折腾自己,那我可就真的要把你带回家了。」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最晚不过十二点我一定上床休息。」我信誓旦旦的
说道,顺势退了一点。我不希望和沐婉荷有身体上的接触,因为我的体温还没有
恢复正常。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 妈妈!」
「嗯,说到做到,你先去吃早点吧,待会我送你去机场。」出门前我在口袋
里塞了个冰袋,用衣服罩住,然后嘴里又含了个冰块,尽可能保持清醒。
好在机场不算太远,候机的时候,我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每当神智不清
或是疼痛难捱的时候我都假意打个大大的呵欠。然后在对沐婉荷笑一笑。
「待会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尽快把生物钟调整过来。身体
最重要,什么都没身体重要。」这一路上沐婉荷都在念叨着身体,可我听着一点
都觉得烦,就像听歌一样。她说多少遍,我就答应多少遍。
终于熬到快进安检了,我找了安检口旁的广告牌,半依着和沐婉荷作最后的
道别。
如同出国时候那样,她把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跟我嘱咐了一遍,最后犹豫了
片刻,又轻声补了几句。
「上次你说了要和女朋友分手,但我觉得你们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
那样。随随便便就提分手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那女孩其实不错,虽然现在年轻
人流行快餐恋爱,但你还是应该去珍惜每一段感情。无论如何,答应我你要好好
的。」
「我们都要好好的,你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记得我说过的话。」
沐婉荷恋恋不舍的过了安检,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她回头看了无数次,而我就
一直坚持着跟她挥手再见。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路口时,我横在喉间的那股气立刻就散了,全身的力
气瞬间被抽走。可那无需伪装的轻松只存在了短短的片刻,就被沐婉荷离开的巨
大失落所取代。
她走了,把我世界里所有的色彩都一道打包带走了。
这是我昏死前脑海中回响的最后一句话……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是医生把我叫醒的。他需要我在手
术同意书上签字。关于我伤情的一大堆术语我压根就没听进去。
「你有家人在这里么?我不确定你现在的神智是不是真的清醒。」
我举起手,示意他把签字板拿过来,有气无力的挤出几个字。
「我很清醒,只是没力气说太多话。」
「你这伤口的针到底是谁搞得,缝编织袋吗。太乱来了,你就不怕发炎,感
染,不要命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疯狂的?」
我拿起笔胡乱的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就闭起了眼睛。
「麻药,开线,准备清创……」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是漆黑,病房里空无一人,我试着抬起千斤重
的手臂,上面还有打吊瓶的针眼。挺好的,撑过来了,也活下来了,还掌握了一
项新的求生技能缝伤口,虽说技术还需要再磨练。
右边大腿比原先肿的更厉害,基本出于纹丝不动的状态。但烧已经退了,身
体轻了不少,就是完全没什么力气。
为了拿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我尝试翻身或是伸长手臂,前后折腾了许久才拿
到。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手机上只有沐婉荷一个孤零零的未接电话,她应该已经
到了。我的嗓子干憋的难受,而且似乎还堵着东西,很难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放下手机,再次尝试去够桌上的水杯。摸是摸到了,可手掌用不上力,带倒
了杯子落在地上在宁静的夜晚发出令人震颤的异响。
我顾不得侵扰安宁的内疚,刚刚最后一下用力碰到了伤口,痛的我趴在床边,
连手都抬不起来。
就在我再次尝试把手抬起来时,病房的灯被打开了。一个夜班护士走了进来。
「天哪,你别再动了,护士铃就在床边,有需要直接叫我。」
她小跑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我这才看到扶手边的护士铃。
「对不起……我没看到。」我沙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单词,这些年已经习惯自
己解决一切问题,习惯到忘记求助该求助的人。
护士一边收拾一边数落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伤口已经
化脓性感染到昏迷,如果再晚点来医院,可能就会出现全身上下性中毒甚至是败
血症,孩子,你应该要对你的生命负责。」
我仰躺在床上,对护士的话并没有太多波澜,原本就是我一步步自己作的死,
无聊至极。
护士给我倒了杯水,帮我把床铺抬起喂我喝下,又拿过盆让我吐掉嗓子里堵
住的痰污。
「你在这里没有家人或者朋友么,你的情况需要有人来陪床照顾。晚上还好,
但到了白天我恐怕无法照顾到你。」
我的脑子里只跳出了三个名字,陆潇戎去了加州,埃文去了拉斯维加斯,米
雪则在洛杉矶,再然后就找不出情谊到陪床的人了。我还真是够孤僻的。
「我是刚来留学的,朋友不多,没关系,我 一个人也可以。」
护士看我的眼神顿时温柔了起来,「你至少三天不太方便下床,不行的话你
也可以请一个护工,对了,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mit 」
「那你应该直接联系你的导师,mit 对学生是很好的,他们一定会安排人来
照顾你。」
我考虑了下护士的建议,想想还是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