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来的两碗汤药,
都被她偷偷倒掉,那药她昨日喝了三副,却不及夜晚彭怜一捅之威,孰强孰弱,
不问可知。
翠竹不在房里伺候,她只得亲自唤来洛行云,让其着人安排热水浴桶等物,
自己便要洗澡。
洛行云听婆婆说起大汗淋漓及排出便溺,自然也是心中欢喜,连忙命人备下
热水,搬来专门沐浴木桶,随后与泉灵一起服侍应白雪沐浴。
应白雪所用木桶,却比浴堂那个还要宽大厚重,显是陈年老物,家中仆妇连
着倒了二十余桶热水才堪堪添至七成。
应白雪解去衣衫,露出瘦削身体,大方迈入桶中,并不因儿媳女儿在旁稍有
羞赧。
洛行云一旁掬水帮婆母濯洗身体,笑着说道:「母亲如此瘦削,怕是要些时
日才能恢复从前模样,只是单看气色,却是好了许多。」
应白雪笑着点头,「平日病着,米水不进,早已油尽灯枯,怕是需着不少时
日才能养好身子……」
旁边小姐泉灵帮着舀水,笑着说道:「母亲身子却白,如今病好了,只怕更
比人家白了些呢!」
应白雪自幼长于武将世家,性子疏阔大方,并无一般婆婆作派,洛行云又书
香门第家教甚严,温和醇厚守礼孝顺,是以婆媳二人极是相得,尤其陈泉安去后,
彼此相依为命,感情亲密犹胜母女,妹妹陈泉灵总是故作吃醋,便是由此而来。
沐浴过后,洛行云亲自为婆婆擦干秀发梳起发髻,换上干净衣裳,动作轻柔
细致,却比一般婢女还要周到。
「许久不曾出门,且去花园走走。」陈府后院有片菜地,洛行云嫁来后便在
上面种满鲜花,如今八月时节,仍有些许花株盛开,应白雪心心念念,便要过去
看看。
洛行云自然同意,与小姑一起扶着婆母来到后院花圃。
高墙之下,六道花畦笔直并列,上面红白黄蓝各色花卉争相怒放,间或一两
花枝沉甸甸结出硕果,更添一抹绿意。
「春天时开了两茬,媳妇已经采了做成香膏,从前母亲不用脂粉,便也不敢
献丑,如今您既然身体大好了,晚些时候我便让彩衣给您送些过去试试……」
应白雪笑着点头,「当初媒人便说你有这般天分,嫁到陈家来,只知你喜好
花卉,却不见你有何成品,你这一说,为娘倒真要试试……」
「媳妇小时随家中老仆学过胭脂水粉采制之道,只是实践不多,嫁到府中闲
来无事便种花种草,好在母亲并不责怪,不然怕也不会有此成品……」
洛行云谦逊,应白雪自然不以为意,只是说道:「如此自种自收,倒也省了
一笔开支……」
洛行云微笑点头,见左右无人,这才小声说道:「母亲容禀,非是媳妇挑弄
是非,权叔如今里外欺瞒、巧取豪夺,家中捉襟见肘皆是他居中攫取之故。母亲
从前身体不适,媳妇不敢以此烦扰,如今既然身体见好,却要早做打算,莫被他
占尽先机才是……」
应白雪轻轻点头,随即说道:「我若能完全康复,回复旧日光景,莫说他一
人,便是陈家上下,也无人敢欺我这一支家中无人!且容他跳梁几日,来日方长,
等我病好便是。」
洛行云笑着点头,婆母大人英气逼人,豪迈之处不逊男儿,有她坐镇,家中
一切自然无忧。
眼见天色已晚,吃过晚饭后,应白雪回到房中,随即遣散儿媳女儿,自己休
息。
一更鼓过,她心中犹自纠结难解,一日来思绪频仍却始终难有头绪,一边是
委曲求全,放下面子去求彭怜,更要不顾羞耻赤身裸体供他亵玩,一边则是女儿
依靠、儿媳信任以及家业所系,两下为难,自然不知该如何自处。
二更鼓过,她仍是难以决断,设若完全康复真需三月光阴,将近百日时光,
每日里都与那彭怜如此耳鬓厮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到时即便不情愫暗生,
怕也难分难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真到那时,自己纵然真个恢复如初,却又
哪里能狠下心来痛下杀手?
便是今日,那股气愤一过,对婢女翠竹,她已心生愧疚,又如何能对缠绵三
月之人绝情下手?
可若不将此病治好,将来女儿能否出嫁尤未可知,即便嫁出,娘家只有洛行
云一人支撑,怕也难以为其呐喊助威,更甚者,能否嫁为正室都在两可之间,真
个与人做妾……
应白雪不敢去想,她若故去,洛行云再如何守贞,终究力有不逮,这般家业
只怕也要落入人手,到时任她如何节烈,生死之间怕也要屈从于人……
陈家族中早有人虎视眈眈,年余来刘权种种所为应白雪也看在眼里,昔日温
驯奴仆露出尖牙利齿,此时已是虎狼之姿,若非自己余威犹在,怕是早已明目张
胆侵吞田产家财了。
三更鼓响,应白雪心中天人交战,终究狠下心来,愿意舍却自身贞洁操守,
换来家中长治久安,心念已决便即起身,只穿了一件中衣,悄悄出门来到客房门
外。
客房门扉开启,桌上一灯如豆,彭怜端坐桌前,正手执一卷书籍专心观看,
浑然不觉门前有人来到。
「翠竹那丫头可在房里?」应白雪面色红透,已是尴尬至极,见彭怜不理不
睬,更加心中懊恼,只是此刻有求于人,哪里能拉下脸子,无奈出言问起翠竹,
试图打开局面。
彭怜假做不知,半晌后才道:「翠竹姐姐身体不适,自去回房睡了,眼下只
有小生一人,夫人不妨进来说话。」
应白雪无奈,硬着头皮进得门来,远远站在边上,对彭怜说道:「你莫要误
会,我只是来寻翠竹,并无他意……」
彭怜轻笑一声,说道:「所谓医者仁心,小生虽非医者,这份仁心却是一般
无二。夫人身染沉疴,关系重大,遍访名医却见效甚微,侥幸小生有此良策,夫
人于我又有救命之恩,自当竭尽全力报答万一,还请夫人成全一二!」
他态度恭谨,应白雪自然就坡下驴,尴尬之心稍减,却仍摇头道:「我已大
好,不必公子再献殷勤!」
彭怜心中暗道,你白日里淫贼狗贼叫个不停,此刻已经叫起公子来了,眼下
只穿中衣至此,心思昭然若揭,只是终究面嫩,难以厚颜相求罢了!
他是怜香惜玉的性子,不忍看应白雪过分委屈,便笑着说道:「夫人初愈,
尚需巩固,昨夜今晨,不过一日一夜,如若中断,又要从头再来,夫人既然有意,
不如便到榻上躺下,让小生为夫人着手医治解去沉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