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削中
年男子,他一身绸缎长衫,脸色虚白,面容倒也俊朗,颌下留着一缕胡须,看着
颇是精明市侩,边走边吩咐后面随人。
在他身后,一个中年男子点头哈腰跟着出来,笑着应道:「老爷放心,今夜
贪个黑,明天起个早,总归不会耽误您的大事!」
锦衣男子满意点头,捋着胡须说道:「叮嘱他们几个警醒着些,虽说这里僻
静,布置也算机密,但小心行得万年船,切莫贪杯误事!」
说完,领着小厮径自出门去了。
那中年男子接过小厮手里灯笼,随着闩好了院门,四处看了看,才又回到碾
中。
他缓步而下,随手将灯笼放在一道铁门边上吹灭,随即推开铁门,进了一处
阴凉所在。
只见宽大房间里摆了十数张木桌,上面摆满了各色书纸卷轴,地上几个竹筐,
地面均是粗细尘沙之物。
一张大案后面,一个老者提笔作画神情专注,丝毫不在意这边门响;旁边四
五个小厮各自忙碌,有的装裱有的做旧,倒是秩序井然、丝毫不乱。
男子踱着步子进门,大声吩咐众人道:「东家说了,今夜得赶出这副《行舟
图》来,明日便要用的,哥几个贪贪黑罢!」
话音未落,只觉后颈一凉,似有一阵阴风吹过,男子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却是空无一人,他心中疑惑,转头问众位伙计:「你们方才可看见我身后有人?」
「你一人出去一人回来,怎的会有人?」
「不曾见到别人!」
众人七嘴八舌,男子闻言点头,只当自己疲劳过甚头昏眼花,便也不再去想。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
彭怜伏在桌底,方才那阵阴风,便是他故意而为,原来方才看三人从石碾下
方出来,他便趁着那中年男子送人之际钻进地道,待那男子回转,实在避无可避,
便游墙而上,贴在男子头顶。
道家障眼之术不少,不过恩师玄真以为小道,从来不肯修习,彭怜所得,皆
是书上看来,从无实践机会,今日偶然用之,竟也颇有奇效。
他附于地道顶端,觑个机会钻入密室,寻个昏暗角落躲在下面安静等着,只
盼着众人不久离去,他再细细翻找。
孰料屋中诸人并无立刻便走之意,几个杂役忙碌不已,老者居中而坐,对着
一副画卷细细描摹,方才那中年男子与两名黑衣大汉对坐推着牌九,竟是通宵达
旦之意。
「三爷,今夜还要忙个通宵?」一名黑衣大汉扔了手中木牌,打了个哈欠埋
怨道:「日日如此,还不得喝酒吃肉,慾煞人了!」
「通不通宵还要看柳爷手法,他早一刻完事,你我就早一刻下工!」中年男
子掰了一粒花生慢慢嚼着,看着远处老者,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彭怜细耳听着,转头看那老者,只见他瘦骨嶙峋,须发皆白,肉皮亦是惨白,
面容木然,只是静静临摹,神情专注之至,丝毫不在意旁人言语。
昏黑阴影之下,老者双脚竟然戴着镣铐,只是一动不动,并不如何显眼。
彭怜四下观瞧,此处乃是院中地下,几道烟囱向上通风,地上几间房屋,估
计便是遮掩通风孔道所用。
又过许久,彭怜渐渐不耐之际,却听老者沙哑嗓音说道:「喏,画好了。」
一名黑衣汉子赶忙叫醒那位「三爷」,中年男子倏然而醒,起身看过一眼,
笑着点头道:「柳爷这手笔果然独步天下,竟和真迹丝毫不差!」
「你这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虚实真假!」老者语调平和,言辞间鄙夷之意
却昭然若揭。
三爷也不着恼,笑着吩咐手下收了赝品,又亲自将真迹收了,锁于边上铁柜,
这才笑着说道:「天色不早,柳爷还请早些休息,明日还有些活计出来,到时还
得麻烦您老!」
他呼喝几声,带着众人离去,临走时吹熄烛火,留下满室黑暗。
石碾轻响,片刻过后,老者拖着脚镣「呛啷啷」走到一旁,就着一张竹榻躺
下,这才说道:「既有贵客到来,不如现身一晤。」
彭怜正自懊恼,对方竟还留了个人看守,此刻被老者揭破行藏,不由惊奇万
分,便也不再躲藏,笑着起身走到榻前说道:「老人家倒是耳聪目明,竟然知道
我躲在这里!」
「老夫在这屋内住了一十三年有余,平白无故多个影子出来,岂有不知之理?」
老者双目湛湛看着彭怜,见他也看着自己,不由好奇问道:「如此黑暗,公子竟
也能视物么?」
彭怜笑着点头:「蝇头小楷看不清楚,斗大的字倒是无碍。」
老者拈须微笑,赞叹说道:「公子倒是好修为!只是不知今夜来此,却是意
欲何为?」
彭怜挠头坐下,「小子受人之托,要寻一幅什么看官秋,却不知老人家可曾
见过?」
老者闻言点头说道:「那幅字帖乃是前朝古物,笔力雄奇厚重,字间疏远辽
阔,老夫临了几幅,只觉大有裨益,只是可惜并无那般心境,技法虽有,境界却
是差得远了......」
彭怜指着那个铁柜问道:「可是在这铁柜里面?」
老者轻轻摇头,指向一扇隐蔽铁门,轻声说道:「铁门之后有间密室,钥匙
在东家手里,等闲旁人却是难以打开。」
彭怜径自过去,果然一道铸铁大门,后面影影幢幢摆满箱子卷轴,显然所藏
不少。
一筹莫展之际,却听老者说道:「公子若能救老夫逃出生天,这满室真迹宝
物,便全是公子囊中之物,如何?」
彭怜一愣,随即笑道:「这铁柜也好,铁门也罢,我既然无法打开,自然便
都与我无缘,我若能打开,却也与你无干,如何你便能做主,这些宝物都能归我
喔?」
「铁柜铁门均是铸铁所作,锁钥乃是神机楼苦掌柜亲手所制,便以公子之能,
也是毫无办法,」老者拈须微笑,轻声说道:「老夫却知那钥匙所在何处,指点
公子一二,岂不事半功倍?」
彭怜微微一笑,「你这般本事,却被人锁铐在此,小生愚拙,却也知道其间
必有因果,若我猜得不错,你这脚踝锁链,怕也是那什么苦掌柜所制吧?」
老者微笑点头:「公子聪慧!这三柄钥匙,俱在此处东家手里,他所居之处,
便在此院隔墙之外,若无老夫指点,只怕公子很难轻易得手,不如你我携手,一
起端了这宝库如何?」
「这倒不急,你且说说,为何他将你囚禁于此,又为何你助纣为虐,帮其以
假乱真?」
老者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