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纵身而上,叫道:“看拳!”肘底冲拳,往他后脑击去。那 公子低头避过,郭靖左手钩拳从下而上,击他面颊。那 公子举臂挡开,两人双臂相格,各运内劲,向外崩击。郭靖本力较大,那 公子武功较深,一时僵住了不分上下。
郭靖猛吸口气,正待加强臂上之力,忽觉对方手臂陡松,自己一股劲力突然落空,不由得向前扑出,急忙拿桩站稳,后心敌掌已到。郭靖忙回掌招架,但他是凭虚,对方踏实,那 公子道:“去吧!”掌力震出,郭靖立不住脚,又即跌倒,这次却是俯跌。他左肘在地下力撑,身子弹起,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左腿横扫,向那 公子胸口踢去。
旁 观众人见他这一下变招迅捷,稍会拳艺的人都喝了一声彩。
那 公子向左侧身,双掌虚实并用,一掌扰敌,一掌相攻。郭靖展开“分筋错骨手”双手飞舞,拿筋错节,招招不离对手全身关节穴道。那 公子掌法忽变,竟然也使出“分筋错骨手”来。只是郭靖这路功夫系妙手书生朱聪自创,与中原名师所传的招式 不同。两人拳路甚近,手法招术却是大异,拆得数招,一个伸食中两指扣拿对方腕后“养老穴”,另一个反手钩擒,抓向对方指关节。双方各有所忌,都不敢把招术使实了,稍发即收,如此拆了三四十招,兀自不分胜败。雪片纷落,众人头上肩上都已积了薄薄一层白雪。那 公子久战不下,忽然卖个破绽,露出前胸,郭靖乘机直上,手指疾点对方胸口“鸠尾穴”,心念忽动:“我和他并无仇怨,不能下此重手!”手指微偏,戳在穴道之旁。岂知那 公子右臂忽地穿出,将郭靖双臂掠在外门,左手接连嘭嘭两拳,正击中他的腰眼。郭靖忙弯腰缩身,发掌也向那 公子腰里打到。那 公子早算到了这招,右手钩转,已刁住他手腕,“顺手牵羊”往外带出,右腿在郭靖右腿迎面骨上一拨,借力使力,郭靖站立不定,咕咚一声,重重地又摔了一跤。
穆易双手由女儿裹好了创口,站在旗下观斗,见郭靖连跌三跤,显然不是那 公子对手,忙抢上扶起,说道:“老弟,咱们走吧,不必再跟这般下流胚子一般见识。”
郭靖刚才这一跤摔得头晕眼花,额角撞在地下更是好不疼痛,怒火大炽,挣脱穆易拉住他的手,抢上去拳掌连施,狠狠向那 公子打去。
那 公子真料不到他竟输了不走,反而愈斗愈勇,跃开三步,叫道:“你怎还不服输?”郭靖并不答话,抢上来继续狠打。那 公子道:“你再纠缠不清,可莫怪我下杀手了!”郭靖道:“好!你不把鞋子还出来,咱们永远没完。”那 公子笑道:“这姑娘又不是你亲妹子,干吗你拼死要做我大舅子?”这句是北方骂人的话儿,旁边的无赖子一齐哄笑。郭靖全然不懂,道:“我又不认得她,她本来不是我亲妹子。”那 公子又好气又好笑,斥道:“傻小子,看招!”两人搭上了手,翻翻滚滚地又斗了起来。
这次郭靖留了神,那 公子连使诡计,郭靖尽不上当。讲到武功,那 公子实是稍胜一筹,但郭靖拚着一股狠劲,奋力剧战,身上尽管再中拳掌,却始终缠斗不退。他幼时未学武艺之时,与都史等一群小孩打架便已如此。这时武艺虽然高了,打法仍是出于天性,与幼时一般无异,蛮劲发作,早把四师父所说“打不过,逃!”的四字真言抛到了九霄云外。在他内心,一向便是六字真言:“打不过,加把劲。”不过自己不知而已。
这时闻声而来围观的闲人越聚越众,广场上已挤得水泄不通。风雪渐大,但众人有热闹好瞧,竟谁也不走。
穆易老走江湖,知道如此打斗下去,定会闹出大事,但人家仗义出来打抱不平,自己岂能就此一走了之,在一旁瞧着,十分焦急。慢慢移动脚步,走近那 公子的随从聚集之处,只听一名仆从道:“梁老,你老下去把那小子打发了吧,再缠下去,小王爷要是一个失手,受了点儿伤,咱们跟随小王爷的下人们可都活不了啦。”梁子翁向那仆从笑道:“小王爷学了这身功夫,不在人前露脸,岂 不空费了这多年寒暑之功?要是谁上去相帮,他准不乐意。”
穆易收起了“比武招亲”的锦旗,正要叫住郭靖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忽然哒哒哒拖鞋皮声响,呛啷啷三股叉乱鸣,黄蓉与侯通海一逃一追,奔了回来。黄蓉手中扬着两块布条,看侯通海时,衣襟给撕去了两块,露出毛茸茸的胸口。再过一阵,吴青烈和马青雄一个挺枪、一个执鞭,气喘吁吁地赶来。其中又少了个断魂刀沈青刚,想是给黄蓉做了手脚,不知打倒在哪里了。这时黄蓉和侯通海又已奔得不见了人影。旁 观众人无不又是奇怪,又觉好笑。
突然西边一阵喝道之声,十几名军汉健仆手执藤条,向两边乱打,驱逐闲人。众人纷纷往两旁让道。只见转角处六名壮汉抬着一顶绣金红喔大轿过来。
小王爷的众仆从叫道:“王妃来啦!”小王爷皱眉骂道:“多事,谁去禀告王妃来着?”仆从不敢回答,待绣轿抬到比武场边,争着抢上侍候。绣轿停下,只听得轿内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怎么跟人打架啦?大雪天里,也不穿长衣,回头着了凉!”声音甚是娇柔。
穆易远远听到这声音,有如身中雷轰电震,耳中嗡的一声,登时出了神,心中突突乱跳:“怎地这说话的声音,跟我那人这般相似?”随即黯然:“这是大金国的王妃,我想念妻子发了痴,真是胡思乱想。”但还是情不自禁,缓缓走近轿边。只见轿内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手里拿着一块手帕,给小王爷拭去脸上汗水尘污,又低声说了几句不知什么话。小王爷脸有惭色,讪讪地道:“妈,我好玩喔,一点没事。”王妃道:“快穿衣服,咱娘儿俩一起回去。”
穆易又是一惊:“天下怎会有说话声音如此相同之人?”眼见那只雪白的手缩入轿中,轿前垂着一张暖帷,帷上以金丝绣着几朵牡丹。他虽瞪目凝望,眼光又怎能透得过这张金碧辉煌的暖帷。
小王爷的一名随从走到郭靖跟前,拾起小王爷的锦袍,骂道:“小畜生,这件袍子给你得这个样子!”一名随着王妃而来的军汉举起藤条,刷的一鞭往郭靖头上猛抽下去。郭靖侧身让开,随手钩住他手腕,左脚扫出,这军汉扑地倒了。郭靖夺过藤条,在他背上刷刷刷三鞭,喝道:“谁叫你乱打人?”旁观的百姓先前有 多人曾给众军汉藤条打中,这时见郭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不暗暗称快。其余十几名军汉高声叫骂,抢上去救援同伴,为郭靖一双双地提起,扔了出去。
小王爷大怒,喝道:“你还要猖狂?”接住郭靖迎面掷来的两名军汉,放在地上,跟着抢上前去,左足踢向郭靖小腹。郭靖闪身进招,两人又搭上了手。那王妃连声喝止,小王爷对母亲似乎并不畏惧,颇有点儿恃宠而骄,回头叫道:“妈,你瞧我的!这乡下小子到京师来撒野,不好好给他吃点苦头,只怕他连自己老子姓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拆了数十招,小王爷卖精神,存心要在母亲面前显示手段,只见他身形飘忽,掌法灵动,郭靖果然抵挡不住,又给他打中一拳,跟着连摔了两跤。
穆易这时再也顾不到别处,凝神注视轿子,只见绣帷一角微微掀起,露出一双秀眼、几缕鬓发,眼光中满是柔情关切,瞧着小王爷与郭靖相斗。穆易望着这双眼睛,身子犹如泥塑木雕般钉在地下,再也动弹不得。
郭靖虽接连输招,却愈战愈勇。小王爷连下杀手,只想伤得他无力再打,但郭靖皮坚肉厚,又练有上乘内功,身上吃几拳并不在乎,而小王爷招术虽巧,功力却以限于年龄,拳脚上未带狠辣内劲,一时也伤不了他。小王爷十指成爪,不断戳出,便以先前伤了穆易的阴毒手法抓向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