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居股赶忙冲上前去,一把夺下那婆子手中的柳枝,摔在地上。那凶悍
的婆子原本怒不可遏就要上前和居股撕打,结果一看居股身着官袍且佩戴着侯爵
绶带,气焰顿时就弱了下去,鞠了个躬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居股扶起了地上的燕儿,只见她的脖子胳膊都被那婆子的柳枝抽打得伤痕累
累。而且胳膊上还有一些旧伤未愈,显然平日里没有少受鞭打,不禁又惊又怒:
「韩......韩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那个老婆子为何打你?」
韩燕儿抬头看见是居股,先是一愣,然后她饿得清瘦的脸上两只凤目和薄唇
忍着疼痛挤出一汪浅浅的笑来,可能知道自己外形狼狈,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的
哭腔问候道:
「原来是鳐王殿下......没想到我们能在长安相见......东冶一别向来可好?」
「还好还好,韩姑娘,现在可别叫我鳐王了,你看我这一身官服,这次来长
安就是天子开恩封赏了我和一众在余善之乱中立功的旧闽越将官。我也运气好混
了个关内侯。」居股左右摊开手,向燕儿展示着身上的绶带。
听闻此言,燕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喜悦:「恭喜恭喜,也算守得云开,那以
后要称呼你驺侯爷了......东冶那边怎么样了?这次......黄鲲......他......也和你一
起来长安了吗?」
居股见她问到我,没有多想,长叹一声回到:「天子厚恩,也赐了黄鲲一个
关内侯,可惜那小子没这运气。驺力被杀后他麾下蛮兵杀回东冶,全城百姓惨遭
屠戮,我来长安之前派人回东冶寻过他可是没找到,家里房子还在,可是人已经
没了......」
居股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涨红的脸,带着一些歉意局促地笑了笑:「那天就
说到这儿,她听完之后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失魂落魄地跑回静肃宫了,我在背后怎
么喊她她都没回头。我也没多想,隔天就启程回南方了。」
「居股,你这嘴......汉话说得不好就少说!什么叫人已经没了?那叫寻不见
了、没找到人!什么叫没了!」我已无言以对,不知道是该感谢居股找到了燕儿
下落,还是该责怪他信口开河,一时百感交集、心乱如麻,浑身慾屈得起了一层
鸡皮疙瘩。
居股用手扶住我微微抖动的肩膀,极力使我安静下来:「阿鲲,我知道你现
在的心情。事已至此,你现在马上回船上收拾行李,和军中打个报告。你是侯爵
身份,借口去往长安补登封地,军中不能阻拦。明日我们立刻动身赶往长安,事
不宜迟......」
大汉帝都长安。
我同居股舟车急行从会稽一路赶到这时,已是一个月后。此时的长安正是烈
日炎炎的 夏天。
我和居股连驿站都没进,直接找了当地驿丞向导直奔渭水边的静肃宫。可是
宫门口的宫人说什么也不放我们进去。毕竟是掖廷的禁地,又都关押的是女眷,
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好硬闯,无奈之下只得暂时返回驿馆再作商议。
居股和我在长安熟人不多。不过多方探查后令我们惊喜的是,韩延年此时竟
然也人在长安。原来南越之战中,他被围之后拼死突出重围,而后被困于南越崇
山峻岭的密林之间一年多之久,仅仅靠野果和捕猎野兽为食。直到汉军平定南越
许久之后才在山林中发现他,此时的韩延年已经形同野人,凄惨之状令人动容。
他回到长安之后,天子怜其父子忠烈,封其为成安侯,承袭了韩老将军的军职。
从东冶到长安几千里 之外再次见面,韩延年设宴热情地为我和居股接风。席
间我将我同燕儿之事告知了韩延年,并就韩燕儿被囚于静肃宫一事求助于他。他
很爽快地答应替我们暗中上下协调:
「黄鲲老弟同燕儿这缘分,端的是千里姻缘,天作之合。你放心,既然韩某
人也算始作俑者,现已经知晓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两天之后,韩延年又找我和居股在家中相商。晚饭席上,他饮下杯中烧酒,
显得胸有成竹:
「燕儿被囚原因,我也探听到一二。据说她被从余善营中救出后身上没有任
何可以证明汉使身份的文书,汉军无法辨识她的汉使身份,于是直接就派人把她
押送回了长安。也是不凑巧,那段时间西域的康居国有个王子来长安提请合亲之
事。大行令和掖廷自然不知道你们已经在东冶私下成婚,且也责备韩燕儿在闽越
时没能妥善安抚驺力余善父子,致使余善父子反叛酿成大祸,就命她将功补过和
亲康居。谁知这 丫头反应激烈,甚至绝食不从。掖廷几次差人询问她,估摸着这 丫头
也是怕私自婚配汉使的罪名影响你的前程,就是不肯说明原因。掖廷那是
什么地方,一怒之下就把她丢进了这静肃宫,一眨眼到现在有三年左右了。这燕
儿得是吃了多少苦啊,罪过罪过。」
见我已经眼眶泛红,他连忙宽慰道:「黄老弟也不必焦心,我差人打听了,
除了吃食不好,燕儿现在倒是安然无恙。我已经替你上下打点好了,燕儿这几天
已经被安排单人居住。明天晚上静肃宫门卫会不小心忘记锁门,你可以先溜进去
同燕儿相见,到了五更时分你必须原路出来,不可让外人瞧见。之后其他事情容
我们徐徐图之。此事极为私密,连燕儿本人都不知道,你千万小心行事。切记切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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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万籁俱寂。一轮明月挂于天空,恰如我和燕儿在东冶无数次见到的那样
皎洁静谧。
敲过三更的鼓点之后,我一身皂色汉朝官方常服,隐藏在 夜色的阴影之中到
达了静肃宫的大门。门上不知何年何月涂抹的黑漆早已经斑驳脱落,散发着阴森
恐怖的气息。我不禁心中暗痛:「燕儿......夫人啊......在这鬼地方你该是吃了多
少苦啊......」
如之前约定,门口无人值守,我轻轻一推大门就打开了一条缝,我立马闪身
进去。一进大门是一个天井,天井中间有左右两颗大槐树,两侧沿着墙有两道回
廊通向第二进的院子。心急如焚的我没有走那回廊,而是按着之前看过的图样,
径直穿过了天井里两颗大槐树之间的小门进入了第二个院子。
不愧是掖廷幽禁宫中女子的地方,这个院子我一进入就感觉一股阴怨之气迎
面扑来,院子中间一片古老的灌木林枯枝峥嵘,犹如只只恶鬼张牙舞爪,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