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院子左右两侧各是南北朝向的一排小屋。屋门正对院门,格局 不同于一般院
子的厢房,显得局促而怪异。看来这是前朝皇帝出巡入住行宫时,预留给宫女或
者马夫之类仆役居住的地方。即将见到燕儿了,我的心此刻紧张得犹如要跳出来
一般:
「上一次如此心跳还是在朝鲜战场上面对迎面而来的敌军骑兵的时候,不,
甚至比那次跳得还要激烈」。
「最里面一排,左手边第一间」我心中默默念到,轻声穿过院子中间的灌木
林,走到了背诵了无数遍图样上的那间屋子门前。门内,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儿。
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那扇轻薄的饱经风霜的木门发出一声
「吱呀」的轻响,我立刻闪身进入屋内。
屋里的面积只有我东冶家中厢房的约一半大小,房梁低矮压抑。陈设简陋得
可怜:进门右侧一个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架子上支着一个铜绿斑驳的脸盆;门的左
侧是一个陈旧但擦得很干净的衫木衣柜。屋子的最里侧是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
铺着陈旧但是整洁的被褥和草席。一把歪歪扭扭的破桌子在床头立着。
一名身材高挑但是有些许瘦削的女子侧身面对着我正在床上熟睡着。屋里很
暗,看不清她的脸。不过由于是 夏天,床上方的小窗开着一条缝,有微风和月光
顺着那条缝悄悄溜进来,铺撒在床上女子的身上和床头的小桌上。我的眼泪此时
再也无法抑制,因为我看见了月光下那小桌上赫然放着我同燕儿分别时她带走的
那块沙鸥玉佩!
我稍稍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轻轻坐在了佳人的床沿上。不忍心这么突兀地
叫醒她,又或者久别之后我忽然忘记了和燕儿相对将要说些什么,心中一阵陌生
的心慌。我就这么静静坐着,透过暗淡的 月色反光爱怜地注视着日思夜想的人儿。
燕儿的确消瘦憔悴了不少,但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青春的风采依然洋
溢在她娇美的脸上。一双凤眼紧紧闭着,睫毛浓密而细长。一双如黛柳眉没有任
何勾勒却细长精致。高挺的鼻梁下是那对让我日思夜想的芳唇。
她穿着一件麻布制的短袖旧夏衫,衣服洗得发白,不过丝毫无损床上睡美人
的高贵和端庄,柔柔地盖在她高耸的乳房和依旧纤细的柳腰上。衣服下摆不长,
漏出燕儿洁白的膝盖和一双细长的小腿。月光之下,我看到燕儿的手臂和裸露的
小腿上有几道淡红色的伤痕。一下子心中一阵生疼,刚刚压抑住的眼泪忽然不受
控制地大滴大滴涌出,滴到了燕儿的手臂上。
床上的燕儿睡得很浅,被我的眼泪一下惊醒了。「啊......唔......」以为有歹
人进了屋里,她慌乱之下坐起身子就要呼救,我赶忙一只手搂住她的身子,另一
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靠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夫人别怕,是我,我是黄鲲啊!」
怀中的玉人拼命 挣扎的身子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先是一震,随后像一团棉花
一般软了下来。月光静静地照进窗户,我们这个姿势让皎洁的月光刚好打在我们
俩的脸上。燕儿一双凤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用手捧上了我的脸,在看清了我的样
貌之后,她双眼中大股清泪瞬间奔涌而出,一声嘤咛,玉臂猛地圈上我的脖子,
把一张娇靥用力地贴上我的脸。圆润的双肩剧烈抖动,委屈至极地酣哭出声。
「......夫君......呜呜呜......我是在梦里吗?......呜呜呜......你来看燕儿了
......呜呜呜......燕儿好想你......燕儿想你想得好苦啊......呜呜呜......燕儿是在做
梦吗......呜呜呜」
她的双肩剧烈抖动着,眼泪透过我胸前薄薄的常服前襟渗进了我胸口,一片
冰凉。
「燕儿......夫人......真的是我......这不是梦......燕儿......我的好夫人......我
终于找到你了......夫君也想你想得好苦!」
温香软玉抱满怀,数年来的思念如海潮奔涌一般宣泄而出。我也忍不住痛哭
出声,双臂一样大力环住燕儿的腰,一边用手紧紧摩挲着她的后背仿佛要把两个
人粘合到一起再也不分开一般。两人就这么相拥着抱头痛哭。数年以来的思念、
愁绪和生死未卜有多煎熬,此刻重逢的喜悦就有多深刻。
燕儿从我怀里抬起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她用手捧着我的脸,目不转睛地看
着我,用怯怯的语气哀求道:
「夫君......我好几次都做过这样的梦,你亲口告诉我今天不是梦好不好。你
是真的来了......告诉我......我好怕这又是个梦......如果是梦,你不要走,你一走
我就醒了。燕儿不要醒......」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将我的唇印上了她的唇。口中传
来温热和芬芳,是旧日梦里的味道,令我魂牵梦萦。我将舌头轻轻探入燕儿口中,
她的香舌也热情地伸了出来,同我的舌头紧紧交缠在一起,香津流入我的口中,
有泪水顺着我们的脸颊混进我俩的吻中,不知道是谁的,因为我们俩都已泪流满
面。
月亮逐渐暗了下去,已近四更天了。互诉衷肠的燕儿和我此刻一起躺在了她
的床上。我斜靠在床头,紧搂着怀中的佳人一刻也不想放开。
燕儿一根手指在我历经数年军旅后磨炼得结实强健的胸肌上打着转,幽幽地
说道:「前天她们忽然让我换房间自己 一个人住,我就预感可能有什么特别的事
情,连着两天都没睡好。今天实在困极了,就睡过去了。什么可能都想过了,就
是没想到啊......竟是你这冤家来了......」
「燕儿,我这几年在外其实心里一直在想着找你。你看你带着的这块沙鸥玉
佩,纹路都快被磨平了,我带着的那一块也是一样,总被我日夜摩挲。这几年,
我随军在辽东,可是闲下来时心里就都是你......我甚至有时害怕......你可能已经
不在人世了......只能拼命干活拼命杀敌,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事......要不是心里总
还是有那么一丝念想,我可能会选择直接战死在战场上......」
「夫君,我也是一样。一开始几个月我想着汉军平了闽越,你很快就能来找
我了。封不封侯都不重要,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来找我就行。后来有一天,我遇
到了居股,他告诉我说东冶被屠城了,你已经死了......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