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味的啤酒。”
“可不是嘛,年轻女生才爱喝这种酒。”他的妹妹走了过来,“我们办公室的女孩子都喜欢。”
“完全是性别歧视。”科林耸了耸肩,尽量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玩笑,赶紧走开。
如果她们再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冰箱里的草莓和葡萄都是他很少吃的。
“喝一点苹果酒”刚更新了一张照片,两罐百威啤酒,中间是一点坚果,左边是她的手,右边是一个男人的手,男人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电视上在播《回到未来》。
配文:犹如昨日。
她和哥哥的关系似乎很好,而他就不一样了,总是和妹妹处不来。
第二天早上,乔给她看后院里的一个小矮人雕塑,说是在别人家捡的。
“北边那里有一户人家搬走了,那天我开车路过,刚好看到这玩意可怜巴巴地栽在泥地里,就带回了家。”他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对这个小矮人充满了怜爱。
“你真是个大好人,”她蹲下抚摸着小矮人的红色尖帽,“要不是你的话这个家伙估计得埋在垃圾堆里了。”
乔没有接话,又抽了几口烟之后,结结巴巴地开口。
“那些钱……是你给妈妈的吧?”
她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在做什么……什么工作……普通打工的话可存不来这么多钱。”他犹豫再三,瞟了她好几眼。
“我只有一门课要修,空闲时间多得很。而且你不知道,我这样无所事事的漂亮女大学生正是雇主需要的,供不应求呢。”
她撒起慌来不动声色。
“无论怎样,你都要注意安全。”乔说,“我可不想重要的妹妹在hooters那样的地方给别的男人端啤酒。”
她说自己的身材还不足以在那里工作,让乔不用担心。
“谢谢……我知道我在这个家就像废物一样,惹是生非……这次还要你帮忙……”他吸烟的手抖了几下,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她尝试安慰他,然而他的情绪一旦阴郁,无论如何也振作不了。
乔在这方面和妈妈真像。她心想。
天空好像一直都这么毫无起色,灰暗得仿佛是浆洗过度的旧衬衫,在缺乏修剪的草地上,显得更加了无生机,院子的角落还放着两人小时候的自行车,妈妈总是不舍得卖掉,现在自行车生锈了,失去了价值,可怜地跌倒在其他被放弃的物品旁。就像她家曾经的希望与回忆一样。
科林躺在床上观察天花板的颜色,像月光一样的白色。
他的侄女侄子刚才问他,能不能在屋子里放一台动画片里面的巨大三角钢琴。
妹夫客客气气地和他转述加州的天气。
父亲跟他说了好久的关于雪茄的笑话,尝试着抽了一根,马上咳嗽连连地表示受不了。
妈妈和妹妹邀请他在“黑色星期五”那天一起出门,他很清楚,与其说是邀请,倒不如说是要求。
一家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周末的计划,餐厅,商店,中央公园的散步,百老汇演出。
大脑里充满了家庭团聚的过度热闹,比工作更加让他感到无暇。如果这时候能跟她说说话就好了,或者发短信,互相抱怨一下家人。
明天就是感恩节,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才能再见到她,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寂寞。
感恩节的早上突然气温大降,所有观看梅西百货游行的人都不得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呼着冷气,观看巨大的玩偶气球。
这时候就能体会到在家的好处了。她在身上套了一件旧毛衣,心情复杂地和哥哥一起看游行的直播。
一大早家里就充满了浓烈的烤火鸡的气味,炉子上煮着肉汁,蔓越莓酱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妈妈的心情很好,兴致勃勃地在厨房里大声聊天,只有乔在附和她。
简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犯恶心,眉头紧锁,没完没了地喝柠檬水。
穿着藏蓝色大衣的电视台主持人在采访今年的名人观众,电视剧里爆红的年轻女演员,新出道的歌手,庆祝金婚的老夫妻,还有科林·沃尔斯。
镜头转到他时,她忍不住傻笑了一声。
虽然看上去有点不一样,但确定是他。
“哎呀这不就是那个大坏蛋吗?”乔说,“看起来还不错嘛。”
“好像是的。”
“他到这个份上才大红真是不容易。”他感叹道。
“在那之前也不错啊,只是这次的商业片很成功而已。”她悠悠地说,盯着他的脸。他不知道她在看他,这样的情景真是有趣极了。
和他吃蜜桃派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电视里的也是另一个人。她记忆中还留存着与他接吻的触感。
关于自己在默默想念他这件事,她决定深藏心底。
“没办法,现在不拍商业电影都不会被注意到了,好电影越来越少。你看,名人总是有点架子的样子,”乔饶有兴味地点评起来,“他好像很傲慢好像又不是,仿佛在说‘我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
这大概就是他想达到的效果。她心想。
“那是他的家人吗?”乔指了一下。
果然,画面里出现了衣着得体的一家人。
他的父亲高高瘦瘦,母亲和妹妹一头金发,都笑得很拘谨,他的妹妹和他长相相似,但是细微的地方却不如他好看,妹夫一副精英模样,两个孩子十分可爱,女孩穿着抢眼的红色外套,小男孩挥手时十分兴奋,露出刚换牙的笑容。
“真是虚伪的一家人。”乔讥笑着,“说不定转过身就问那个大明星借钱了,不会还的那种。”
“我们家要是上电视估计也差不多。”简不忍心嘲笑他的家人,即使她也认为他的家人不像他一样气度冷静。
“我们的话,大概是乡巴佬特辑吧,tlc真人秀那种。”两人哈哈大笑,开始用夸张的乡下口音对话起来,一本正经地谈论玉米的种植,笑声盖过了电视,妈妈听见了,生气地表示一点也不好笑,中断了这个游戏。
感恩节大餐进行得就像合家欢电影一样。
科林应对着谈话,偶尔随众人发笑。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即兴情景喜剧的演出里,他非常想投入到对话中,然而心思却回转在其他地方。
“她真是个可恶的女人,”他心里的声音说,“她肯定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曾经和她在这张桌子上做爱——以至于此时此刻,他坐在餐椅上,眼前是巨大的烤火鸡,填馅,马铃薯泥,烤甜薯,炖蔬菜,南瓜派,秋日装饰,耳边是笑声交谈声杯子碰撞声,脑海里想的却是她的裸体,她躺在他面前的核桃木餐桌上的样子,她肌肤的纹理,进入她体内时的喘息。
连同对她的情欲,都让他感到可怕。
父亲悄声跟他说起最近的一起庞氏骗局新闻,说某个老牌歌手被骗得几乎破产,只好再次开始巡演赚钱,告诫他不要轻信任何投资方面的信息。
“这些人啊,总是想着全世界的钱都那么容易得,”父亲叹了口气,“也不会好好盯着银行账户,回过来已经被骗得精光。”
科林点了点头。
为了维持那个名不经传的小剧院的存活,他的爷爷和父亲都对账目小心翼翼,一顶旧假发都会记录在册,他对自己的财产虽然不事事过